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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有故事,然人人是废墟

(2018-10-28 22:27:29)
终于承认,自己是一个“半瓶子晃荡”的人——别人的半瓶子,也许是三分之二的水,我大概是六分之一的水——才有一点点,刚够填满瓶底,就急着往外掏,因为工作的性质就是让我们不停往外掏。我掏着掏着,发现自己没货;于是掺水,掺着掺着,就像那个良心还在原先位置的酒庄老板一样——发现自己的酒,实在和水一样了,就不好意思再往外端了。

在发现并且承认自己被掏空的状态后,近段时间做了两件事:一是坚定地换岗位,我太需要时间来好好阅读了——水大鱼多,事众文饶。我水既没有,事又经历得少——要说自己是个文字工作者,简直羞愧。
另外一个是,第一次自己主动把这期的副刊专栏文章延迟了一周——从上周五开始的发高烧到现在咳嗽和嗓子哑,大概是我延迟的契机和理由吧!

不知道别的文字工作者的常态心理是怎样的,我的常态心理是:哎呀,怎么写那么烂?真的不好意思说是我写的!哎呀,这个人怎么写这么好?思想这么深邃,文字这么优美……哦哦,原来是他们读了很多书,记忆又那么好!果然!然后发现他们往往都还非常勤奋——今年夏天迷上的P大,工科女生,工作繁忙,居然还可以又健身,又做菜,然后顺便写了17部长篇网络小说……

直到那天一个高三女生在某个网站上立志:我现在要去复习功课了,但是我会保持每天更新的;我的阅历局限了我现在的想象和发挥,但我愿意不断努力,P大写了10年才有今天,我想,10年后的我,应该也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吧!

我给她点赞,不仅点赞,心里其实是满满的羡慕和嫉妒——再过10年,她的人生也才刚开始啊!以她目前的文笔基础和雄心壮志,未来的天地已有端倪。而我呢,未来10年……嗯嗯,好吧,请允许我对自己仁慈一会儿。就像昨天晚上读《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里面,受男一疯狂迷恋的男二,把自己几年前的一段翻译,大声地读给男一听,嘲笑自己几年前的水平有多烂。男一笑着说:没什么啊,可能你当时就是这么理解的啊!男二于是说:你这个评价是我至今听到的评价里面最仁慈的评价了。

只有去阅读,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无知,多么狭隘,多么缺乏活力,多么麻木。因为小说读得意犹未尽,今天晚上,延迟了专栏文章后,就去搜索小说的书评——真该为自己的这个决定点赞。在豆瓣网站,读到100多篇长长的书评和影评。

这次书评和影评不仅有真情,有灼见,还有各人的故事和人生——那些读得泪流满面的人,我懂你们。就像别人读席慕蓉是安静的,而我总是难免哽咽——中年女性的辛苦和理解,字里行间展示的却是感恩和温暖。尤其是,因为这本小说比通俗小说要深刻一些,而相对比纯文学可能又偏言情的多一些,再加上是同志小说——有多位在自己的书评里,勇敢地回忆自己曾经的恋爱:虽然失败,犹存温暖。

有位在美国留学的男生,非常巧妙地阐述了自己和另外一位留学生之间的感情——和这部小说非常相似的过程和经历——当他在医院门口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时,泪流满面;当他读完这部小说时,是半夜,泪流满面,对有些惊奇的妻子感叹一句:是因为小说写得好。

还让我看到比我年轻很多的人的博学和深邃。比如,雪莱的去世和被爱人在火中挖出心脏的典故;比如蒙田和他的密友;比如,罗马废墟的典故和隐喻;“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原来是拜伦的……

当然,对于有人嘲笑这部小说的作者“真的以为自己是普鲁斯特”的说法,我不同意——普鲁斯特生活的年代和这部小说的作者生活的年代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人,有耐心捧着三大块厚砖头一样的《追忆似水年华》上中下慢慢读好好品细细回忆,而他因为身体和年纪原因,也可以娓娓道来,像丝绸一样柔软名贵却又透着微凉的距离。而这部小说的作者,生活在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虽然20年前还只有电话,网络尚不流行,但他54岁写的这部作品,总共只有10多万字,他很清楚这个时期人们的耐心和阅读习惯。他这样处理,完全没问题,反而很巧妙——虽然我也认同其中一位书友说的他塑造的男二形象其实是单薄和扁平的,但没关系,读者多数是在怀念自己的初恋和曾经,读者的情感呼应的是男一,是17岁的意大利少年。

这两天,发高烧,下巴长痘痘,喉咙嘶哑,工作岗位的纠葛……可以说也是很考验人了。但是,因为明确了自己想要什么,做好了心理准备,恢复到很多年前乱读书的状态,心情好了很多,写字的时候也流畅了一些——虽然质量实在不咋样,但至少是找到了水源,在努力补水了。

那么,十年后怎么样?先不用管吧,先读起来再说吧,先写起来再说吧!十年耕耘,总有收获吧!以此向那位根本不认识的高三女生致敬并呼应。——然后把自己之前根本没上而申请确实一年前的豆瓣账号修改了一下个性声明:在前半生的废墟上重建后半生。

我知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永远都是来得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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