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宏智

    过了大半个学期，只有一个来月就要放假了。

    辛苦了一天。冲完凉，走到阳台吹吹风，抽支烟。来根的眼皮有点发涩，不想看电视，躺上床，闭上眼，却睡不着。

    不顾老娘伤心，硬从老家那所唯一的中学不辞而别，只身到广东民办学校教书，全是因为叶子和杏花，生命中说不清的两个女人。几年了，逢年过节给老娘和哥哥打个电话，他不想回家。

    想起叶子，来根的身体就开始膨胀，抑制不住的冲动被火炙烤，整个人很快软化，蒸腾了。这是叶子给他的刻骨铭心的感觉。浅浅的笑，丰腴无比的肌肤，令人吃惊的白皙柔软，淳朴火辣的眼睛，浓密而温驯的长发，兴奋时微微的颤抖和癫狂的呻吟。

    大四时开始认识，毕业时不得不分手。刚刚工作的那个春节后，叶子几经周折到他的学校找到他，说离不开他，她的家人非要她嫁给一个有钱有势的转业军人，她不喜欢，过几天军人要来提亲，她跑了出来。那是冬天，有些冷，他小小的房间却日夜沐浴着火的热情。三天后，叶子的父母和未婚夫来了，要带走她，叶子死死抓着窗棂，睁着大大的渴望的眼睛乞求着他......唉！他使劲捶了下床头。他痛恨自己那时太软弱，太胆怯，竟然没有挺身而出，他从叶子的眼睛中看到了失望。叶子被带回家后突然出走了，没有同家人打招呼，也始终没有同他联系。

    每天想着叶子睡觉，来根不再想其他的女人。三年过去了，他娘托人在隔壁杨村给他找了个媳妇，就是杏花。杏花是个朴实的农村人，虽比来根小一岁，但腿粗体壮，比他高一头。提亲时来根顺着他娘，同意了。还没结婚，她就住到学校。睡到半夜，杏花脱掉衣服，压得他喘不过气，可是，呼哧呼哧好久，就是成不了事。杏花滚下来，一会儿打着呼噜进入梦乡。他睁着眼，想叶子，身体就开始膨胀。天天如此，他觉得对不起杏花，第二年开春他就走了，一走就是七年。

     胡思乱想着，来根开始迷糊。手机响了，寂静的夜里有点刺耳，是一个家长打来的。昨天有两个初一的学生来插班，分到来根班上，是一男一女双胞胎。女生泼辣好强，男生内向软弱。男生被同学欺负了，姐姐来帮忙，打了那个同学，同学的家长来告状。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来根告诉他，电话里说不清，明天去家访。

    第二天星期三，是学校安排的家访日。匆匆吃过晚饭，来根带着两个学生走出校门。过了立交桥，又穿过几条小街道，七弯八拐，来到一栋外观破旧的八层楼房前。上到二楼，姐弟俩使劲的敲着铁门，开了。来根跨进去。

    “叶子，”来根不由得叫出声。对面的女人惊诧的睁大眼睛。的确，她同叶子非常相像。但仔细想想，来根不由得失笑，叶子应该有三十出头，而她比较年纪轻。“不好意思，你不是叶子。”来根自言自语。

    “你是，来根哥？”女人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脸，来根手足无措的在小桌边坐下，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双眼睛呀。他愕然，点头。

     女人也坐下来，脸上竟挂满泪珠。“来根哥，叶子死了。”她轻轻的说：“我的姐姐死了。”原来，她是叶子的妹妹小竹。小竹告诉他，叶子离家出走后，四处漂泊，先到上海打工，后来，到这座城市来找他，在一家酒店做。酒店的老板不是好东西，打叶子的坏主意。叶子誓死不从，从酒店的五楼......来根想起来了，去年他曾经在本地论坛上看过一个女人不堪受辱跳楼自杀的报道，原来竟是叶子。低着头，听竹子抽抽泣泣的诉说，他彻底崩溃了，嚎啕了一声，呆呆地伏在桌上，良久没有出声。

    放假了，来根精神疲惫，辞工回家。娘真的老了，满头白发，背驼得厉害。去了杏花家，她早已嫁了，生了个儿子，丈夫是个木匠，常年在外做工，搞“双抢”和过年才回来。第二天，他乘上去叶子家的汽车。

    那是个背山邻水的小村庄，村后有一片松林。小竹告诉他，两棵新栽小松的旁边，就是叶子。他跪在坟前，泪水溢满眼眶。 朦胧中，眼前出现了叶子浅笑的脸，丰腴无比的肌肤，令人吃惊的白皙柔软，淳朴火辣的眼睛，浓密而温驯的长发......“来根哥。”叶子在轻声呼唤着他，喘着芳香的气息，粗粗的幸福的。“来根哥，来根哥。”一声声呼唤，由很远的地方来，越来越真切。

    温暖柔和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肩项，他抬起头。竹子脸上的泪被风吹干了，只有泪痕，清澈明亮的眼认真的审视着他。她的双手从他的肩上移到脸上，一点点抹去泪花。她牵过身后的双胞胎儿女：“来根哥，姐姐说，要在她的面前将他们给你，你是他们的爸爸。我到南方也是为了找你。”两个孩子扑到他的怀里。“姐姐说，你是个好人，我......”

    来根回家了，娘拄着拐杖到村头，翘首迎接。他，小竹和两个孩子。

                                                               2009年5月11日于广东惠阳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