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上的水房里传出歌声，歌声里飘着女人在轻松而又惬意的劳作时才有的那种清闲和幽雅。
……
从楼上的厨房里传来轻快的溢满期待和喜悦的歌声，连同饭菜的清香从打开的窗子处，从细小的缝隙里钻过来。女人每次做饭都是叮当做响，除了歌声，还有锅碗瓢盆和谐碰撞发出的悦耳的声音。从这些响动里你能听出女人对生活的满意，以及女人生活的从容。
楼上，楼下就只隔着一层楼板。有时候，楼上的动静楼下会听的很清楚。特别是夏天，特别是夜晚。
能知道妇人最近在学什么歌，也几乎能猜到她们家每顿饭都吃什么。
她喜欢在做家务的时候哼着歌，很随意，显然不是在给谁听。时间长的时候，它能把几十年学过的歌翻江倒海的反复一遍。——这令大多数女人们都憷头的家务每天都在她的歌声中做完。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在楼下除了听见她慢条斯理的走动，就只听见她不停的在哼着歌。
每天晚上是他们家热闹的时候。
能清晰分辨出他们家每个人进门的关门声。孩子回来是要按门铃的，叮咚过后是她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开开门，孩子进去后又轻轻的关上。男人回来后是不敲门的。每次回来后关门的声音大小不同，偶尔也轻轻的碰上，但多数是”咣当“一声巨响。楼下的人每次听到这一声，心脏都不好受，而且全身也莫名的紧张，会不由自主的侧耳倾听楼上的动静。如果不出意外，会先是争吵，继而便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摔东西的声音，以及拳脚相加的声音。楼下的人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些，但是每每如此时还是不由的紧张，有时候非常担心，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楼下要被动的接受这时常要经历的煎熬，甚至觉得自己比楼上的女人还承受不住。每次这样后都会经过很长时间的调整，很压抑，很牵挂，还很莫名其妙。
对于楼下来说是无法躲避的。也试着躲避过，但那不期的战争是很难躲避的。何况也像不放心楼上的战事一样，每次也想听个明白。看看战事是不是如前一样的结束，或者有什么新的进展。——希望他们什么呢？是打的更热闹了，还是希望有所转变？不过，还是希望楼上有所转变。甚至期待他们离婚，分居，只要有个结果就是期待的。
实在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继续坚持着，实在不明白在每次的剧烈的争吵甚至拳脚相加之后，女人总是在男人愤然摔门离开后不久就很快恢复过来。甚至楼下还在为刚才的摔东西声心有余悸，还没有从刚才”咣当“的关门声中回过味来，就已经听到女人在轻快的收拾着残局。不一会儿还可能听见女人又开始在水房或者厨房忙碌起来，于是悠扬的歌声又飘下来，溢满整个公寓。
楼上的男人每天回来是很不规律的。从进楼道口就能分辨出他今天回来的状态，或者醉醺醺，或者带着满身的怒气，偶尔也心平气和。他每次回来，楼道里的动静总是很特别，都会让邻居们充满猜测，充满说不清的期待。也有时候他回来后是几乎没有动静的，这样进门后也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午夜的响动是听的最清楚的。吵架是常有的事，特别是躺在床上关了灯之后。声音逐渐加大，一会儿就是摔东西的声音。一会儿就是男人愤然摔门出去的声音。这并不是结束，楼下的知道这样只是今夜的开始，一切都不会结束。在楼下胆战心惊的等待后，他出去几个小时后又回来了，这次没有带钥匙，于是“嘣嘣嘣”惊心动魄地砸门声，就像一个因为生计劳累一天回来的主人，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尊重而愤愤不平。如果女人赌气不给他开，或者故意拖延时间，他就生气的再加大拍打的力量。整个楼都沉浸在这恐怖的砸门声里。终于开了门，当然又户继续那没完没了的战争。
……
楼下再也坚持不住了，困倦和疲惫以及满心莫名的怒火会使他失去对身外一切的期待。楼上也安静了，楼下也要进入梦乡了。
“咕咚，咕咚，咕咚”——又是从楼上传过来的，很有节奏，是在床铺上运动时发出的很熟悉的声音，也是每个家庭的每个夜晚都会有的比较暧昧的声音。楼上除了“咕咚”声，还会有一声声尖细的淫荡的喘息声，这些声音覆盖了一天的吵闹，结束了一天的矛盾，就像一个个逗点一样意味深长，也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通过这个没有尽头的夜晚延伸到明天将来。
第二天，楼上照常会传出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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