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的体制与弱势的鸡蛋
•洪巧俊
城里人与乡下人互相依存,又格格不入;一起生活,但待遇不同;不可分割,却壁垒分明;穿越彼此的生活,却如雾里看花……翻开中国的历史,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城里人与乡下人有如此复杂的关系,黄俊杰先生说这种关系是一个最矛盾的时代寓言。于是他列举了“城市对农民工的10大误读”。在这些“误读”中,“他们不该拿高薪”和“他们不能作为结婚对象”的两个“误读”是最令农民工伤心的。同工不同酬,农民工走向城里人同等优厚薪水的道路是漫长的。新华网曾公布了一个青岛农民工进城17年的工资“路线图”,17年他完成了“农民变市民”的转身。能转身的是幸运者,有多少农民工是一辈子也不能成功转身的。有人说,王海鸽的《新结婚时代》写的就是“城乡结合”的婚姻如何破产崩盘的,那还不如说是物欲城市里的爱情是如何破产崩盘的(2009年第10期《读者》)。“他们不能作为结婚对象”的
“误读”举了城里人与乡下人的恋爱,最后破产崩盘的事例。前者是身份,身份的不同造成了同工不同酬;后者是爱情,爱情本是纯洁的,但现实是爱情的天平也生绣了,倾斜于城里人。一方面是城里人认为乡下人幸福,另一方面为父母的城里人却总在阻止自己的儿女与乡下来的谈恋爱,不让他们嫁给“幸福的人”。
在我看来,误读是因为城里人有了“二元化近视”,寓言是“体制性高墙”下产生的。黄俊杰先生把这种城里人与乡下人的错综复杂矛盾仅仅是归于“误读”,却没有寻找“误读”的根源,那么,“误读”又是如何产生的?
从计划经济时代开始,由于农民缺乏自我保护能力,就形成了政府剥夺农民利益的巨大剪刀差。其实这种剪刀差的盘剥,都在堆积城市的繁华,让城里富有,让乡村贫穷,所以我说,城市的繁华和富有是农民的血汗堆砌的。上个世纪农民不仅要交农业税、各种提留,每年还要做义务工,政府建办公大楼,城里修路建大桥等公共实施,农民却要自带干粮无偿地干那些繁重的体力活。不说其它,只说土地这一项,有资料显示,从上世纪80年代初到2003年底,这种剪刀差已累计高达2.5万亿元。
世行发布报告称中国仍然有2.54亿贫困人口,按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来算,仍然是个非常穷的国家,与世界最穷的柬埔寨和危地马拉为伍。中国是世界贫困人口最多的国家,
5个人就有一个贫困人口,这么多穷人就在农村,是长期体制下的剪刀差造成的。无论是过去,还是在现在,农民都是弱势的鸡蛋,只不过现在的鸡蛋壳硬了些,但没有“高墙”的保护,壳硬同样会遭遇破碎。
有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位大军区司令下连队视察,亲切询问士兵:平时吃什么菜?被挑选来迎接首长的士兵,当然觉悟高,答:报告首长,有肉、有鱼、有鸡蛋,还有疏菜。首长问:蛋怎么吃法,是炒蛋、煎蛋、还是煮蛋?士兵很聪明,马上就明白水煮蛋加工成本最低,体现不出生活质量,就答:主要吃炒蛋、煎蛋,很少吃煮蛋。哪知道,一直和颜悦色和士兵交谈的首长,马上回头,声色俱厉地教训跟班的军长、师长们:战士们很辛苦,一定要吃得好,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炒蛋、煎蛋太油腻,司务长、炊事员很容易偷吃。以后一定要让战士吃煮蛋。(2005年12月《杂文月刊选刊》)司令的命令就是一堵“高墙”,使一个个鸡蛋完整地到了士兵们的手中。综观5000年中国史,还没有看到那个朝代有人为农民矗立起一堵高大的墙,也让农民得到完整的鸡蛋。中国的农民从来就是被官吏盘剥的对象。
最近看了村上春树的《永远站在鸡蛋一边》,让我十分感动,村上春树说请允许我在这里向你们传递一条非常私人的信息。在写小说时我总是在心里牢记:“在一座高大坚实的墙和与之相撞的鸡蛋之间,我永远都站在鸡蛋一边。”
无论墙多么正确,鸡蛋是多么错误,我都站在鸡蛋的一边。其他人可能会判断孰是孰非,或许时间或历史也会来裁定。他还说,我们中的每一个人差不多都是一个鸡蛋。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存在于脆弱外壳中唯一的、不可替代的灵魂。并且我们每个人在某种程度上也面临着一堵高大坚实的墙。这个墙的名字叫“体制”。
其实,农民不能和城市居民享受同等的待遇,一样地生活,就是因为无法逾越那无形却又高大坚实的墙。农民是一个鸡蛋,其实城里人也是个鸡蛋,只不过城里人是高墙内的鸡蛋,而农民在高墙之外。
有句名言:总统是靠不住的。总统靠不靠得住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总统背后的高墙——制度要靠得住。如果制度靠不住,这堵墙无法抵挡外面的石头砸进墙内的鸡蛋,鸡蛋破碎也就在所难免。正因为墙内的鸡蛋砸不到,而墙外的鸡蛋却总是在受伤,甚至破碎。这就是中国之现实!同是中国人,农民和城市人却同命不同价,同工却不同酬,没有退休工资与养老保险的农民,只有做到两眼一闭两脚伸直才能不干,上个世纪农民不死就要交人头税。
村上春树最后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拥有有形而生动的灵魂,而体制没有。不是体制创造了我们,而是我们建立了体制。”但村上春树还没有想到,体制不是人人都能建立的。虽然伟人早就说过,人多力量大,但在建立体制上,人再多也使不上力,体制的建立往往是少数人所掌握。中国农民是最大的群体,但他们却是最弱势的鸡蛋,最没有话语权的群体,体制不是他们建立的,而是侵害他们利益的另一方在为他们建立,所以,在他们面前不是高高的门槛,就是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洪巧俊相关评论:
新生代农民工的青春与梦想
http://blog.ifeng.com/article/2273196.html
4700万“体制性寡妇”的两难境地
http://blog.ifeng.com/article/1892566.html
农村大学生比例大幅下降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http://blog.ifeng.com/article/2113061.html
用事实告诉世界,中国仍然是穷国
http://blog.ifeng.com/article/2607374.html
两位农妇的消费观是三农问题的最好诠释
http://blog.ifeng.com/article/2401044.html
一个“太监化”的社会
http://blog.ifeng.com/article/2396050-108.html#comments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