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嘞嘞之三

李嘞嘞讨人嫌，但是村里人很少有人去和他较真，有的是了解他有口无心，有的人是不想成为他嘞嘞的对象。还有的人也想通过他的嘞嘞知道点别人的隐私。农村就是这样，文化生活相对缺乏，李嘞嘞这么一嘞嘞，相当于村里有了一家流动电台，李嘞嘞一说，迅速传遍全村。从某种程度上，李嘞嘞管不住自己的嘴，却管住了村里的文明。因为怕李嘞嘞说，偷鸡摸狗的事也就少了。

李嘞嘞嘞嘞了半辈子，就嘞嘞出一件有意义的事。

村东头李长耍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亲戚，来了就不走了，后来和李长耍住到了一起。李嘞嘞不知道怎么就看出了不对劲，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女人的来历。没过几天，村里便悄悄传说着李长耍的老婆是赌钱赢来的话。这还了得，我爷爷第一个拍案而起，找到村长黄来栓来到李长耍家，很快就证实了此女确系赌钱赢来的。

爷爷气得呼呼喘粗气，黄来栓一见爷爷的表情，抬手就给李长耍一个嘴巴，骂道：“王八犊子，这不是伤天害理吗，你耍钱，我不管，你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你这不是拆散一个家吗？这叫作孽！我一会儿就往乡里挂电话，耍钱、强霸女人的老账新帐一起算！”杨长耍自知理亏，又怕真的惊动了公社，把自己抓起来，连连认错，并且指天发誓自己没动这女人一根手指头，说自己愿意把女人送回去。那女人也当着爷爷和村长的面儿点了头，证实杨长耍确实没动自己一下。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杨长耍和远村的赌徒耍钱，很久没赢的他那一晚竟然大赢了一把，最后输的最惨的那个借钱无望，狠狠心要一次性捞本，就赌上了老婆。当时，李长耍心里有些怯，赢了人家老婆的事儿怎么说都不好听，弄不好再惹出点事儿来，可是对方决心已下，按照赌桌上的规矩，他要么玩下去，要么退出赌资。对于耍钱的人来说，退出赌资简直是撕肝裂肺，于是，赌局的最后一场还是进行了下来。杨长耍赢了，赢了那人的老婆。那女人也有几分姿色，哭哭啼啼跟着杨长耍回了家。

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杨长耍却为难了，要说赢回钱来怎么也好说，领回这么个女人，确实让他为难了。且不说家徒四壁乱糟糟没个看头吧，就是自家的炕上，也仅有一床脏兮兮的被子。这时候，那女人止住了哭泣，对杨长耍说：“大哥，我给你一次，你就放了我吧，我家的两个孩子还小啊，他们没有我可怎么活？”

听了女人这话，杨长耍来劲了，说：“愿赌服输，你是我赢来的，你就得跟我过，和我睡，给我生儿子，你以为我愿意赢个女人？这么多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个女人还累赘呢，还得养着。”说罢，目光侧向墙壁，一脸的愤怒、无辜。

那女人便不再做声，低下头开始收拾屋子。女人暗自叹息今生命苦，摊上个赌鬼丈夫不说，还被当作赌资输给了一个陌生男人。收拾完屋子，女人坐在炕沿上，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如何对待自己。这是个认命的女人，出嫁时，全凭父母之名，嫁人了，又遵从丈夫吩咐，到了这份上，不认命还能咋办？

杨长耍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狠了狠心，说道：“你先睡吧，我出去有点事。”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思谋着这女人该咋办。可是始终没个主意。等转到自家门前时，见灯还亮着，不禁心里暗骂：“这个败家娘们，这么晚了还不吹灯，得耗多少油！”想到这儿，一脚踢开门，赶到油灯前，一下子吹灭了灯，坐在炕沿上喘粗气。

那女人仍旧坐在炕沿上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杨长耍气哼哼地说：“你以后别叫我大哥，我叫杨长顺，他们都叫我杨长耍，你爱叫哪个都行。你给我记住，以后天黑了没事做，不要开灯，灯油很贵。现在，咱们睡觉。对了，你叫啥名字？一起过日子总不能不知道名字吧。”

那女人怯生生地说道：“俺叫关四女，以后没事的时候我不电灯。”说着，脱了鞋，挪着身子上了炕，却不脱衣服。借着月光，杨长耍见关四女并不脱衣服，心里感到晦气，说道：“又不是新娘子，害臊啥？我可真倒霉，好容易赢了一回，竟然赢回个二手女人，他妈的，我的黄花大闺女啊，呸呸呸！”说着一脚把快要露出脚趾头的鞋甩到对面的窗户下，犹豫了一下，躺在了关四女身边的芦席上。

此时，关四女已经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被子散发出的脚臭、汗臭还有说不出的味道立刻冲进关四女的鼻子，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是经过人事的女人，能猜想到这个叫杨长耍的男人下一步要做什么。她开始恨自己的男人，也恨身边的这个男人，更恨狠心的父母。可是恨归恨，她根本没有办法。

屋子里有些冷，杨长耍缩了缩身子，心里埋怨：“没女人的日子，自己还有一床被，有了女人，连被子都没有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又想，我30多岁了还没接触过女人，就这么着是不是有点吃亏？关四女闭着眼睛，听着杨长耍辗转反侧地折腾，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就给了他吧，看样子他也不是坏人，并没有强迫自己，虽然说话不好听，他毕竟是男人啊。就这样，土屋里的两个人过了个不眠之夜。

天还没亮，杨长耍就爬了起来，心里暗骂自己窝囊，不是男人。一泡热尿冲到墙根上后，他抖了抖蔫下去的东西，心里便安然了，要找女人，一定要找个大姑娘，生过孩子的女人，我杨长耍才不要呢，过了今晚，我就把这女人送回去，赔就赔吧。想到这儿，两手往袖筒里一插，就在村路上转悠开了。有人问他今天咋这么勤快，他就说家里来了亲戚，是女的，自己不方便在家。没想到这事就不知道怎么被李勒勒给知道了。

当天下午，在黄来栓的主持下，女人被她的男人领回了家。那男人也被一顿臭骂，灰溜溜地不敢吱声。处理完这件事，爷爷背着手往家里溜达，遇见了李嘞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半辈子就这件事嘞嘞对了。李嘞嘞受宠若惊，连连说道：大哥啊，我可不是胡乱嘞嘞呀，我是出于好心啊，你想啊，那女人可是还有两个小孩呢......他还要往下说，见爷爷背着手已经走远了，便摇摇头，嘟囔了一句：“我李嘞嘞是好人呐！”

李嘞嘞人不坏，和村里人也没有仇，但是后来他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敌人，那个敌人就是王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