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又结婚了,这是上次如在电话中告诉我的。后来我给阿梅打过电话,她在那头兴高采烈地证实了这个消息。并一再地对我说,“回来了住我家来”。但是我知道,我就算回去了,就算住宾馆也绝不会住她家去的。尽管我知道去了她那,她只怕天上星星摘不下来。
我和阿梅是同一天进的税务局,我们是国家第一批公开向社会招考的国家干部。当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把考干与高考预选放在了同一天,后来,又是在七月七日报到上班。说是上班,其实就是把一个地区招考的百多号人,集中到地区党校进行业务培训。因为这个原因,九月份的大学入学的那段日子,常常可以看到红红眼的学员被老师请去谈话。有时堪至在夜深人静时能听到女生宿舍嘤嘤的哭泣声。然而,在我,虽然连名都是大姐自做主张报的,但我一路考来,直到上班,并没有别的女孩子那么伤心欲绝,尽管拿到体检通知的时候,班主任很不舍地说:“税务局要到乡里去收屠宰税的,还是去考大学吧!”并且,后来,我果真也去最穷的伏口收了两年半屠宰税。这是后话。但我好象并不觉得失落,而是划算着那三十六元工资,在扣了十五元伙食费之后的用途。
我记不起体检时我是否见到过阿梅,但可以肯定没与她搭过话。她太娇弱了,人很单薄,风吹得倒,又不爱说话,极爱整洁。我们县一共招了八个女孩子,她是最高也最瘦的一个,当时我们用水要走很远的路去提,那些事对我来说好象不算什么,因为;父母的单位用的是公用水龙头,我在家是老二,大姐早早地下放去了农村,我在家常常是做着男人的事情,比如提水打煤球什么的。而阿梅就不同,她家五兄妹,她老五,在家无论什么都是上面几个给做了。她只管欺负着兄姐。才开始的时候,我也常帮她,但后来,看不管她吃饭时只顾一个人在碗里翻拣,睡觉时只能依她开关灯,再加上她总是冷冷地不爱搭理别人,我们渐渐地也离她远了。
好象是九月份,那时几乎天天都有迎来送往,每次,她的同学走了,她都会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很久,但有一次,她送走了同学出去很久没回来,我们正准关灯时,听到她在门外与一个男孩子道别。并听到那很磁性的男子说“明早我给你打水,你多睡会。”第二天一早,打开房门,果真就有一桶水在门前冒着热气,这样一直坚持了很久,我们都没有发现这个人是谁。直到有一次,星期六课后,大家都相约去上街,我因为来事,临时回寝室拿纸,无意中遇到了她与他正面对面地坐着很亲热地在说着什么。他原来是我们一起招进不来的那个最不起眼,最倭小,好象走路还有一点跛的杰。
再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可是虽然当时大会小会一再地禁止恋爱,对他们好象也没怎么地,除了不点名的批评外。因此,他们也就一直继续,直到半年后正式分配,他被分到了一个偏远的乡镇,而她则留在了县城。我们时常可以听到他的懒,说一件衣服正面穿了反面穿,从不洗鞋袜,房子内总有股难闻的气味,说他的床单分不出颜色是。。。。
我们以为他们之间是完了。可是事实却是他们不但继续着,而且她每个月的轮休都去他那,给他打扫卫生,给他做好吃的。他家砌房子,她不但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还四处出面借钱,坚持了四年,也就是那年,他早已瘫痪在床的爸爸去世了,她以媳妇的身份出钱出力办了丧事。由于他父亲病故,还由于他家起房子时欠了债,她与他第二年结婚时,他们结婚的被面都用着他父亲过世时的祭帐。再后来,她就从单位搬去了他家那个没自来水,没电视,可以说什么都没有的家。再后来,就是她婆婆见到他们亲热就会给儿子说些什么,然后,他就与她吵,而他们一吵,婆婆又来哄她。到后来,他干脆不再回家,后来又听说他得了阳萎。直到有一天,她办公桌对面的那人对她大献殷勤,她走出了那步。还让那人的老婆抓到了证据,虽然她坚决不肯离婚,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起诉到了法院。她是空身一人离的家,就连她最爱的儿子她都没能要到,因为;他是独子,儿子是他家的独孙。因为她犯了女人最不能犯的错。
她离了婚,而那个对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却回了自己家当好男人去了。我们几个最好的朋友几乎每天接受着她的哭诉。想想她这些年所付出的。再看看她的一贫如洗,到年底发奖金时,我们劝她为自己活一回,先去把彩电,热水器,洗衣机买回来,可她倒好,她说:“我第一次结婚时什么都没有,我再结婚时,一定要办得整整齐齐。”我们真被她给气死,但又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但终是受不了她祥林嫂式的哭诉,渐渐地开始远离她,不久,她找了第二任丈夫。
那是怎么一个男人,我真的不敢恭维,与你见一面,就象苍蝇一样挥之不去,不停地打着电话,不停地向你献着殷勤,仿佛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他是唯一的种子选手。更为可恨的是,阿梅在认识他的第十二天竞与他去了民政局,把自己所有的存折都交到了他手中,还对我们说“我本来不会当家,他是学财经的,就让他当家,我还省事些。”这个扶不起的阿斗。骂不醒,偏还嫁了个这样的男人,我们朋友几乎不再与她往来,反正,自已不争气,别人想帮也帮不起来。
再后来,她们单位最后一批集资建房,她被我们好说歹说,从那个男人手上拿回了自己的存折买了自己的房子,并置好了家电家具,不知道那男人是什么原因,竟然自从把存折交出就与她闹开了离婚,她去找他,他就躲。我们对那男人本来没好印象,阿梅第一次带他到我们这些朋友们家玩时,他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玩牌,不喝酒,不花心,可他只要见了个母的就想贴上去的贱相,打牌不但精,而且要打大的,再加上在别人家眼睛象小偷一样四处瞍的样子就让人恶心不已。我们的朋友一直劝她离了算了。可阿梅这没用的家伙倒好,她说她丢不起这个人。是呵,第二次结婚又让人蹬了,何况,结婚时宴席上的菜还没凉呢。劝不动她,我们只好任其自然。但她与我们在一起时,只要她一提到那个人,我们是立马要她打住的。这样地拖了二年,也许她累了,那次去她那,她对我说离了。说实话,我很为她高兴,我说,你不要再嫁了,男人是靠不住的。我们这个年纪的好男人都在自己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呢。没想到她说“那我就做不到一个人过,我还是要嫁人的。”晕倒。从此后,我再不过问她的事,我知道,我为她心痛,她还嫌我多事。
“他是上次你来我这见过的那个老师,你觉得怎么样?”阿梅在电话的那头兴奋地问我。“那个呀!你觉得好就是好吧!”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都已结婚,我说好呢,太违心了,说不好呢,白做了恶人。说实话,这个人与她的前两任老公我都不敢恭维。
那个老师是乡下的一个中学教师,个不高,160CM多点,一张很平庸的脸,穿得很土,但他的眼睛后面却总藏着些什么。那次,阿梅硬是要我帮她去见一面,我曾问过他前妻的事,可他讳莫如深,又问到他儿子,他说是给了妻。再问,他就不再吱声了。我看不出他有多敦厚。再说,和阿梅站一起,真的有点好花插在。。为此,我对阿梅说,多了解一下再说,哪怕先与他同居,也不要急着办结婚。没成想,她还是急急地办了。
“他现在办了停薪留职,在南埔找了个事,大约有一千多元一个月。他儿子今年要高考,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她又在叨唠着他了,而我却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我知道,以经济实力来说,她足可撑起那个家,但是,我心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什么,我也说不上,但愿他们真能很幸福地过完下半生,但愿我说好男人不会离婚的话是错的,
回老家去到如那玩,如问我与阿梅联络过没有,我说打过两次电话。可是,每次电话里她不是在做饭就是在搞卫生,好象总是做不赢一样。
年初,阿梅打电话让我去帮她搞所得税审查。(阿梅以前一直搞内勤,业务一点都不懂,现在一下子管几十个单位,真是摸头也不好,摸脚也不好。)我不喜欢她那个老师,也请不到假,没答应她过去,只告诉她应该怎么去审,要注意些什么。如说,“其实我也很久没她的消息了,不过上次在新一佳超市遇到她,搞得我还以为是认错了人。那天,我带着姗姗在超市逛,姗姗要上厕所,我在外等,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女子,穿身睡衣,披头散发地,弓着腰捂着肚子一会出来,一会进去,嘴里还哼哼叽叽不断叫唤“唉哟唉哟”我还以为哪个这么没收扎,出丑。再出来时,我才认出是阿梅,她问我看没看到陈老师,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个衣着很光鲜的男人远远地站着,要不是她自己说,我是认不出来的。这个阿梅,老毛病又犯了。
这次有假,我又回到了老家。很久没见老朋友了,我把如与阿梅都约了出来,本来想好好聊聊。可才吃过晚饭,两个孩子的妈妈如还聊兴正浓,手机也一直沉寂。倒是阿梅的那位,三分钟两分钟一个电话,说要她快回去给孩子做饭(她与他各一个上大学了的儿子在家休假)。
我并不正面对她。只用用眼角瞟着阿梅,“他在打牌,孩子没人做吃的。”阿梅讪讪地说,她不敢看我。“阿梅,你就这么过?”我一半是心痛,一半是恨其不争。“木头,我现在明白了,洁子为什么说,离了婚就不要再结婚了!”“再结婚并没有错,错的是你的眼光。”我在心里恨恨地骂她。“我们散了吧,我家姗姗这会子一定在找妈妈了。”如打起了圆场。“好吧,你回去吧,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阿梅一定听得出我的内心的气恨,但她还是逃也式地离开了。
后记,这是去年写的东西,前不久又回去了一次老家,见到了阿梅。她胖了,也爱笑了。虽然她那第三任老公还是那么讨厌。虽然她的口气还是那么无奈,但有有一点变化是肯定的:她知道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自已经济独立的,还要人格独立。所以,当那位在我们聚头时打过电话来让她赶回去搞卫生时,我听她在这边清清楚楚地告诉对方:“我们老同学聚会,请你尊重我的自由。如果你要是觉得家里脏,那就自己动手搞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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