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你我置身于蓝天与碧绿之间,浸在流失的空气中,像两个不背行囊的浪人,却又没有家的牵挂。原本阴霾的天空破例为你我的约会开了一小块湛蓝,你映在这湾纯清中间,欲语还休,终究还是无言地摇动着枝叶。树,你是否有话可说?
我竖起画板,用充满激情的线条勾勒出你的轮廓。你并不粗壮,却又义无反顾地向上挺着,展示着你绝有的风姿。树干到了中部便生出许许多多的杈,树杈交错参差,密密地编织成一张网。树,你要网住的是什么?是什么驱使你含辛茹苦地去捕获?
如今,你年轻而挺拔,细细斜斜的树杈吐出整片整片独有的绿色,蓬勃的绿色像火,炽烈地燃烧在枝干上,组成那火的叶子,便有如那淘气的火苗,蹿在风里,蹿在阳光中。我知道,绿是你的精华,绿是你的灵魂。若把叶子比作婴儿的眼睛,这份绿则是瞳仁中的那份水灵,那若隐若现的一闪,这是使任何生命都为之屏住呼吸的美丽和奇迹。
我继续画你,我看见了栖息在树枝顶端的鸟巢,它呈现出一种非常温馨的古棕色,有两只忙碌的鸟不停地飞进飞出。我放下画板,走到树下,仰头望见鸟儿叼着细树枝,匆匆忙忙飞回巢,又空着喙飞回来。原来,它们在搭建一个家,鸟巢的结构是用枝杈搭的,看起来横横竖竖,也像一张网,它们要网住什么呀?
当我蓦然回首时,我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悠远的天绽放出更多的云,云很惬意地飘着,飘出一股亘古不变的自在。一些厚厚的云堆在天边,蓬松的样子使我联想起草原上安详吃草的羊、那草原上的草,必被羊儿吃了几百万年了吧?莫名地,我听到一声远古的召唤,像是牧民在呼啸世代流传的民歌,但更像来自时空的起点,来自原始生命内那第一个细胞形成之际的激动。于是,我也随之震颤了。
这第一个细胞大概不明白,地球将因它的后代,它个体终会死去,但我们可以期盼生命之火的永恒。我们有幸接到了生命的接力棒,于是,走过生命,走过繁华绚丽的世界。在老死时,有把接力棒传给新的生命体。这种死亡是多么富有诗意啊!每一轮夜晚都迎着白天,每一次泯灭都孕育着新生,每一场坍塌都意味着重建,生命就是希望,每一个生命体都是革命者,在希望中出生,又寄托着希望死去。
树,你编织着网,网住鸟儿的家,是鸟儿身上沾上了你的种子,便可为你播种,于是你便网住了希望,网住了永恒,而鸟儿,用树枝、干草、泥巴编织的不也是一样的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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