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胶水

作者：[以色列]艾加·克莱特/二里头译

她说：“别碰。”

“这是什么？”我问。

    “胶水，”她说。“特殊胶水。最好的。”

    “你买它干什么？”

    “我有用，”她说。“周围一大堆东西都要粘一粘。”

    “周围没什么需要粘的，”我说。“我真希望我能明白你为什么买这么些东西。”

    “这跟我和你结婚是一个道理，”她嘟囔着。“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我不想打仗，所以我没说什么，她也是。

    “这胶水能有什么用？”我问。她让我看盒上的照片，上面是一个人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

    “胶水根本不可能把人像那样粘住，”我说。“他们只是把照片倒过来而已。他们一定是把灯放在地板上的。”我从她手里拿过盒子，端详了一番。“还有那里，你看窗户。他们甚至没费心去把窗帘反挂过来。窗帘倒了，如果那人真是站在天花板上的话。你看，”我指着窗户，又说了一遍。但她没有看。

    “已经八点了，”我说。“我得赶快走了。”我拾起公文包，然后吻了她的脸颊。“我会回来得很晚。我正工作——”

    “加班，”她说。“好了，我明白。”

    我从办公室给艾比打电话，

    “我今天做不成了，”我说。“我得早点回家。”

    “为什么？”艾比问。“出事了？”

    “不……我是说，或许吧。我想她在疑心什么。”

    良久的沉默。我能听见艾比在那一端的呼吸声。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她待在一起，”她低声说。“你们从没共同做过任何事。你们甚至没打过仗。我永远也闹不明白。”停顿片刻，然后她重复了一句，“我真希望我懂了。”她在哭。

    “对不起，对不起，艾比。听着，有人刚才进来了，”我撒了个谎。“我要挂了。我明天过去。我保证。到时候我们再来谈谈这一切。”

    我早早回了家。一进门，我就说“嗨”，但是没有回答。我找遍了家里的所有房间。她都不在。在厨房的桌子上，我发现了那管胶水，已经全用空了。我试着挪一把椅子，打算坐下。但是挪不动。我又试。纹丝没动。她把椅子粘到地板上了。冰箱也打不开。她也把它粘死了。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使她做出这种事来。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我走进起居室打算给她娘家打电话。可是我拿不起话筒；她把这也粘上了。我踢了桌子一脚，差点没把脚趾弄断。而桌子却纹丝没动。

    然后我听见了她的笑声。这是从我头上传来的。我抬头一看，她在那里，光着脚站在起居室的天花板上。

    我不禁目瞪口呆。当我好容易开了口时，我只问了一句，“天哪……你疯了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她的笑看来如此自然，她又是那样倒吊下来的，就好象她的嘴唇只是由于单纯的引力自动展开了一样。

    “别担心，我放你下来，”我说，慌忙去书架上抓来一大堆书。我把百科全书的各卷摞成一摞儿，然后爬到了最上面。

    “可能稍微会弄伤你，”我说，设法保持平衡。她仍然笑着。我使劲儿拽她，但是没有效果。于是我又小心翼翼地爬下来了。

    “别担心，”我说。“我去找邻居什么的。我会去隔壁叫人来帮忙。”

    “很好。”她笑起来。“我哪儿也不去。”

    我也笑了。她太美了，又太不相宜，就那样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她的长发晃晃悠悠地垂下，她的乳房模样就像两颗完美的泪珠藏在她的白色T恤衫下。太美了。我重新爬到书堆上去吻她。我感到她的舌头触到了我的。书本在我脚下倒塌了，但我却仍浮在半空，从她的嘴唇上悬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