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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麦场·落筢
联合收割机普及有十余年了,现在收麦不用打麦场了,也用不上落筢等农具了——它们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变得越来越遥远,最后连记忆也许都没有了……
□八月天(河南郑州)
又到麦收季节。午饭间,与妻子说起一个关于落筢的故事:徒弟跟师傅学做落筢,三年了,师傅只教徒弟做横撑与筢齿等零部件,却不教如何把筢齿安在横撑上。这天,徒弟跟着师傅去赶集卖落筢,途中偷偷溜回师傅家,对师母说,落筢卖完了,师傅让我回来再拿些。因为家里没有成品,师母赶紧“组装”,一着急就忘了避徒弟。徒弟用心观摩了师母的作业过程,自然学会了最后一招,遂出师另立门户单干。
妻子却想不起落筢是什么东西了。
落筢在我老家滑县叫“落婆”,估计是落筢读音的变音,这也是河南方言的一大特点。
落筢的构造很简单,一根一尺多长、四五厘米见方的木撑,上边以榫眼安插六根大拇指粗细的圆形、尖头的弧形筢齿,齿间距有十几厘米;木撑中间,与筢齿垂直凿一个长方形榫眼,安上一根约两米长、鸡蛋粗细的圆木做把子。
落筢是碾麦时“起落”用的农具。“起落”是碾麦子的一个程序,把石磙碾过的麦秸,用落筢搂起来,再用桑叉挑到场边垛起来。
那时候,收麦的过程繁琐而缓慢,一般要持续半个月,甚至更长。先用镰刀把麦子割倒,再用大桑叉一叉一叉装到平车上(生产队时候用太平车、马车),一车一车拉到打麦场。阴天为了防雨,还要把场上的麦子垛起来,天晴了再摊开晾晒。为了让麦垛不坍塌,垛到两三米高,麦垛上要站一个人,下边用大桑叉挑着麦子往上扔,上边的人接住摊平。垛成三四米宽、十来米长、三四米高的麦垛子,人真是累得腰酸胳膊疼。
碾麦子叫打场,也叫碾场。收麦在农活中算最苦最累的,而打场又是收麦中最脏最累的活。早起,到打麦场上,用抓钩、大桑叉,把麦垛、麦堆一叉一叉挑开,摊均匀,尽量让麦子蓬松,使之通风透光,这叫“摊场”。打场一般是两三户合伙干,一场打二三亩地的麦子,七八个男女劳力摊一次场,要一两个小时,累得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湿透。麦子摊开之后,碾之前还要翻两三遍,这叫“翻场”。吃过午饭,就开始碾麦子了。一般是两头驴,或牛,拉一个带木框的石磙,石磙框后边再拖一个圆形的薄石盘,称作“捞”,以增加摩擦力。一个人戴着草帽,站在场中间,牵着绑在拉石磙的牲口笼头上的长绳子,引领着石磙在麦子上一圈一圈地碾轧。
麦子上边一层被碾轧得白花花了,成了麦秸,就该“起落”了。这时候,打头阵的就是落筢,一个人手执落筢,从场的一边开始搂麦秸,落筢过处,会形成一个纵向的“麦秸岭”,再拿大桑叉平着推一截,挑起一叉,再送到场边。上边的一层起完了,下边露出生麦子,继续碾轧。“起落”这个程序,落筢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一遍一遍地碾,一遍一遍地“起落”,大概四五遍,就碾成了麦粒、麦秸和麦糠的混合物,下一步是根据风向把混合物堆积成一个长长的“麦稳”。
堆积“麦稳”,最主要的农具是刮板,木锨、小叉、扫帚也都派上了用场,而落筢,也可把筢齿朝上,充当推板使用,很给力。
扬场要两遍,第一遍用小叉与扫帚,一人用小叉把混合物抛到空中,麦秸、麦糠被风吹出来,麦粒沉下来,渐渐成“小山岭”,一个人拿着扫帚在麦岭上扫来扫去,把上边的麦秸棒扫出来,这叫“打落”——这里的落,指的是没被吹走的麦秸棒。扬完第一遍,基本只剩麦粒了,但还不够干净,要再扬一遍,这就得用木锨了。
整干净的麦粒只能暂时装起来,等到“麦罢”不忙了,再拉到场上摊开晒干,之后才能正式入仓。入仓这天,是要喝酒庆祝的。
现在收麦用不上落筢等农具了——它们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变得越来越遥远,最后连记忆也许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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