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晚报》、新浪读书同时连载——一部进城打工妹的迷失轨迹34

这天，河滨市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伴随着呼啸的风，雪花吝啬地在高高低低的楼房上抹了一点白，却停止了。中原地带的雪总是喜欢张扬，雪还没下，风就呼呼地刮起来，闹得动静很大，很多时候雪却下得不多，让人有点失望。

程晓雪躲在家里睡觉。天气太冷了，她单薄的身体尽管裹了很厚的衣服，但在凛冽的寒风中还是瑟瑟发抖。一出门，寒冷就把她吓了回来。她蜷缩在床上，床头放着一个两千瓦的电炉；小屋里很凌乱，因为屋里没有厕所，门后边的墙角放着一个小便盆，里边丢着用过的卫生巾和卫生纸团；空气中弥漫着小便掺杂着电炉丝发出的味道。

此时，她已经麻木，不再去想今后的事情。过一天算一天吧，想得多了也没用。颓废的男人有一种说法，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喝凉水”，所谓“该死球朝上，不死还晃荡”。言下之意很明白，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现在的程晓雪就是这种心态，沾染了毒品这一恶魔，她还能干什么？戒毒，她从来就没敢想过，那要经历多大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临近中午，正当程晓雪昏昏欲睡、似睡非睡之时，她的传呼响了，一看，是王浩天：“程晓雪你好：我是浩天，现在受伤住院，如有时间请到人民医院住院部外科病房……”好久不联系了，他怎么受伤住院了？这个时候他能想起我程晓雪，看来他的心里还有我。

程晓雪强打精神从床上爬起来，保暖内衣外边穿了两件毛衣，又穿上厚厚的羽绒服，下身穿了保暖内衣，又加了一个很厚的长绒棉裤，她裹在厚厚的衣服里几乎瘦小得看不出来。

但程晓雪还是很快赶到了医院。她一看见王浩天那样子就哭了，脸和头都肿着，还缠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真是让人心疼。

王浩天看程晓雪瘦骨嶙峋的样子，也大吃一惊。程晓雪又以减肥的谎言骗过了王浩天。

王浩天告诉程晓雪，谢涛和另外一个女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自从与汪碧霞分了手，谢涛又与一个叫韩慧的女孩搅到了一起，但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跟老婆的关系也越来越坏，天天住在韩慧租的房子里不回家。后来老婆知道了，谢涛干脆也不隐瞒，夫妻间的矛盾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已经开始谈论离婚的事情。

一个周末下午，谢涛又跟老婆大干了一场，老婆干脆搬到了娘家住。吃晚饭的时候，百无聊赖的谢涛叫上韩慧和王浩天，开着车去开封吃小吃。

到了开封小吃夜市，他们找地方坐定，点了烧烤、小菜，又要了一个碳锅鱼。这碳锅鱼是河南信阳菜，跟火锅差不多，只是碳炉子是长方形的，里便放满烧着的木炭，上边放一个正好可以放进去的方形锅，里边是炸过的鲶鱼片，还有豆腐条、酸菜、海带等配菜，还可以点几样青菜涮着吃。味道有辣、微辣和五香三种。冬季里，几个人围着碳锅鱼，一边烤火一边吃鱼，再喝点酒，马上就暖和起来，甚至还会出汗。

谢涛因为心情不好，就猛喝酒。王浩天见状，就劝他：“你少喝点吧，咱们还得回去。”

“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半斤酒也不影响开车。”

王浩天想想，出来就是陪他散心的，不让他喝酒倒显得没意思了，也就不再劝他。喝完一瓶白酒，又要了几瓶啤酒。虽然天已经冷了，可围着碳锅，吃着辣辣的鱼，喝着啤酒别有一番滋味。红红的炭火映红了他们的脸，他们吃着，喝着，聊着，直到很晚才结束返回中原。

谢涛因为喝得有点晕，回去的时候就没有走高速，而是走原来的中汴公路。上车的时候，谢涛坚持让韩慧坐在前边，他带着醉意说：“我要让韩慧坐在我身边陪伴我。王浩天，你知趣点，老老实实坐在后边。”

王浩天见他这样，有点不放心，就说：“谢涛，我看你喝得不少，要不咱住这吧？”

“笑话，你以为我喝多了不是？没事，再喝半斤也挡不了我开车，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吧。”

王浩天想着他应该没事，也就没再坚持住下来。上了车，他就一直让谢涛慢点开，谢涛却不以为然，一出开封市就猛加油门，直把面包车开得嗡嗡响。

面包车在路况并不好的中汴路上飞快地行驶，时不时碰上一个坑洼，车子会颠起老高，坐在后边的王浩天都坐不稳了。不时有车迎面而来或从后边超过，刺眼的车灯在空旷的原野中划过，可以看见没有树叶的树一闪而过。

王浩天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出事，平安到家就是胜利。

怕出事，到底还是出了事。当一辆大货车从对面驶来，灯光在他们的车挡风玻璃上一闪，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王浩天头嗡地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们的面包车与大货车撞在了一起，事故惨不忍睹。面包车前边的三分之二都变了形，谢涛与韩慧几乎被挤压成肉饼，生命肯定是画了句号。王浩天坐在后边，躲过了这场毁灭性的灾难，但伤得不轻，头上、脸上被缝了三十多针，除了有严重的脑震荡，还有右腿、肋骨、右锁骨三处骨折。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精神和肉体双方面的痛苦让他悲痛万分。好朋友谢涛，还有那个叫韩慧的姑娘，刹那之间，就完成了生与死的跨越。他好后悔呀，为什么让谢涛喝那么多酒？为什么不打着他的别硬着住在开封？……

王浩天的痛苦和后悔都无法挽回谢涛和韩慧的生命。此时，他躺在医院里，浑身到处都是绷带，连起码的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还能去做什么？

程晓雪看他伤得很重，却不会留什么后遗症。想想也算万幸，假如坐在前边的是王浩天，现在他肯定也到了另一个世界，不会躺在这里跟她说话了。

当王浩天从昏迷中醒来，摸摸口袋，手机还在，就让护士帮忙，先给单位打电话请了假，又给程晓雪打手机，却停机了，就打传呼留言，最后给家里打电话。武丽娜一听就哭了，王浩天从通话中可以感受到她对他的担心和牵挂。她表示，马上就来中原。好一会，王浩天都在为武丽娜态度的转变而兴奋。他想着，也许这次车祸会成为他们夫妻和好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