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遥远的麦子》7~9
(2008-07-30 10:4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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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真正到了平原,我才知道娘说的话并不可靠。她说能吃上白面馒头,其实也就是刚打下麦子的时候能吃几顿白面馒头,以后在一年中的好长时间里,都将会与白面处于分别的状态。
爹在开始的时候有点埋怨娘,他说:
“一点都不值,为了来平原我还认了爹娘,还得改姓,生活一点都没有改善。”
娘这时候虽然无话可说,但她的权威不可侵犯,她不客气地对爹说:
“男子大汉的瞎胡埋怨,你要是后悔了你自己回去,我和孩子是不走了。”
爹知错地笑笑,像一个害羞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娘又说:
“认爹娘的事情你得想开点,要不认没法下户口咱不成了黑人?再说了,这一认爹娘咱就是他们的儿子儿媳妇,他们就给咱盖了三间屋,还给咱添置了屋里的东西。叫个爹叫个娘算啥?可不是白叫的,咱省了多少事。咱现在叫他爹,叫她娘,那是用得着他们,什么时候用不着了就不叫了。给他们养老送终?到时候再说吧。亲儿子还不一定能做到呢。改姓更没有什么,姓啥还不都一样?你那个南有啥好的,远没有现在这个许好听,真不行了咱回头再改过来。”
我爹听得目瞪口呆,他支支吾吾地说:
“这能行?”
“行不行不是他们说了算,哼,到时候咱在村里站稳了是我说了算。”
我娘这个精明的小女人为自己的创意得意洋洋,她用手狠狠地点了一下我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
“像你这样呆头呆脑,咱能从山沟里迁到平原?你啥事也办不成!”
我的娘训斥过我的爹以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从高大魁梧的爹面前走过去,就像一个女将军在阅兵,很有点武则天的派头。
我娘的派头对一家的生活一点也没用。夏天的时候,为了让我和我的两个哥哥省衣服,她只给我们每人做了一条说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棉布短裤,上衣就没有了。娘说:
“男孩家就是好,夏天不穿衣服多凉快。”
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南永生说:“娘,老师说不让光脊梁上学。”
娘说:“这是谁的规定?你给老师说吧,就说你娘说了,俺家没衣服,要不让光脊梁就让他送给你一件。”
南永生只好放弃了给娘要上衣的计划。南留生本来正支持哥哥的行动,也想有所表示,但在娘的威严中也乖乖地跑出去玩了。
我娘在穿衣服方面对我们弟兄三个真是节省到了极致。冬天里,我和南永生、南留生每人都是一件毛蓝棉袄一条毛蓝棉裤一双黑色棉鞋,内衣和袜子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对牛弹琴,外罩也遥远得可望而不可及。那时候,四五岁的我又矮又小,穿着又宽又大的毛蓝棉袄棉裤,把两只手抄在另一只的袖管里,走起路来就像一个圆球在滚。无论天多冷,我和我的两个哥哥棉袄的脖子扣是永远不系的,更没有围巾来遮挡脖子,脖子和一小片胸口就露在外边,任冬天的大小寒风吹拂。但我并没有感觉寒冷,只是有点凉。
睡觉的问题是在一个初冬的夜里暴露出来的。
在夏天,我和南永生、南留生睡在院子里的树底下,虽然有蚊子骚扰,但我们都有足够的免疫力,蚊子在我们身上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冬天就不行了,要睡在屋里,可被子太少了,我们一家为了暖和挤在一张加宽的床上,床上铺了厚厚一层麦秸,我和爹娘一个被窝,南永生与南留生一个被窝。
那天夜里,我感觉夜已经很深了。与我睡在一头的南永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像一根木头一样沉静。南留生虽然睡在床的另一头,我无法知道他此时的状态,但我能想象他睡得肯定很香,就是天上下雷也不会把他惊醒。爹娘一直在说话,声音时大时小。我蜷在爹娘的脚头,一动也不敢动。爹的脚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碰到我的脸,他的脚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酱味,让我整夜都处在这种味道之中。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久久不能入睡,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爹娘像纺车鸣叫一样的说话声。
我的灵魂在夜的黑暗中盘旋,无数次回忆起窑洞的轮廓。爹大概以为我睡着了,他用腿碰碰我,无限温柔地叫了我一声:“小三儿。”
娘说:“你叫他干啥?肯定睡着了。”
我没有答应。我并不是因为娘说我睡着了才不吭声,而是不想吭声。他们在夜里叫我,无非是为了避免我把尿撒在被窝里让我起来撒尿。
我又听见娘说:“他们都睡着了,快来吧。”
我不知道娘叫爹“来”干啥,爹动了一下,好像翻了个身,接着就晃动起来,被子在晃动下也随之而动,被窝里就钻进来一股股的风。我非常恼火,他们的晃动让我感到了冬天的寒冷。我在黑暗中大叫道:
“谁再扇风我就骂了。”
我的叫声在黑暗中就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碰到墙壁一样突兀,立即有效制止了扇风运动。
爹好像又翻了个身,他的腿再次碰到我的脸,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娘好像有点惊慌,她颤着声说:“没睡着呀,你个小兔孙子。”
我仍然不吭声,我懒得搭理他们。这时候我其实很想撒尿,可我不想动。我的灵魂仍然在黑暗的屋里盘旋。接下来,我把一泡热尿撒在了被窝里。
次日,爹开始在院子里挖一个有像楼梯一样台阶出口的方坑。他说:
“为了冬天不挤在一张床上,我给你们挖个地窖。”
就这样,爹把那个方坑挖了一人多深,然后在上边棚上几根木头,再铺上玉米秆麦秸,最后糊上一层泥,就成了一个地窖。爹又在地窖里铺上麦秸,把有限的被褥拿下去。我和南永生、南留生就被从堂屋里的大床上驱逐出去,住到了地窖里。麦秸和有限的被褥让我们弟兄三个温暖无比,即便是风雪交加,地窖里也暖洋洋的。
我们弟兄三个被赶到地窖里以后,我的爹娘开始了他们肆无忌惮的造人运动,他们几乎用最短的时间,为我生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娘恼火地说:
“生了小三儿就叫换生,还不换,又生了两个和尚才换了个花妮妮,我就不信我这肚里光有小鸡鸡。”
我们家里更热闹了,我和我的哥哥弟弟妹妹们都特别能吃。我娘每顿饭都要弄一大锅丢了红薯的玉米糊糊,更多的时候是煮红薯或是煮红薯片,偶然会做一顿葱花面条,蒸一次玉米面、红薯干面两掺的馍馍。那一般都是在过节的时候,我和我的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会吃得肚子圆溜溜的。
8
在我的繁多的记忆中,那次刻骨铭心的拉煤,至今都让我不寒而栗。
因为穷,大哥二哥的媳妇一直都没有着落。而只有十五六岁的我不上学了,开始成为村里的一个男劳力。
这时候,我的两个弟弟和妹妹都一天天长大,而我们家的房子一间也没有增加。除了妹妹跟爹娘住在堂屋里,我和两个哥哥两个弟弟五个人继续住在地窖里。
一天,
“老二小三儿小四儿小五儿,都别吵吵了,听我说,我问你们,住在地窖里舒服不舒服?”
小五儿说:“舒服呀,可暖和。”
小四儿说:“暖和是暖和,就是太挤。”
二哥说:“想住不想住都得住,不住地窖住哪啊?”
我说:“就是呀,爹又不盖房子,只有住在这里。”
大哥说:“老二小三儿,小四小五小没想头,咱三个不能没想头,因为没房子,给我说的几个媳妇都不成。咱不能光等爹盖房子,咱自己得想办法。南地不是有个砖窑嘛,咱大舅会烧窑,咱趁有时间在堰岗坑里挖点土打点砖坯,再套毛驴车去煤窑上拉点煤,烧一窑砖盖房子的大问题就解决了。等盖好房子,我先把嫂子给你们娶回来,再接着给老二盖房子,再给老二娶个媳妇,老二娶过了才能轮到小三儿。”
小四儿小五儿也吵着说:“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大哥瞪了一眼他们,说:“我还没有娶媳妇,哪能轮到你们,去睡吧。”
这件事情也得到了爹娘的支持。一开春,我跟大哥二哥就开始干起来。先是在堰岗坑里挖土打砖坯,忙活了一个多月,砖坯打好了。这时候还没有到农忙时候,弟兄三个又借了两辆平车,两头毛驴,去一百多里外的煤窑拉煤。
去的时候,把毛驴直接套到车辕里,人坐在车上掌握方向就行了。坐在毛驴车上,除了风刮日晒有点颠,一点也不辛苦。一路上,我们弟兄三个高高兴兴,看着毛驴打着响鼻,迈动着欢快的蹄子,在路上嘚嘚嘚嘚地走着。我们饥了吃娘烙的葱花饼,渴了水壶里有足够的凉水。虽然还没有完全进入春暖花开的季节,天气也已经不太寒冷了。中午阳光朗照的时候,穿着棉袄棉裤的我们都有点热,我们挨着脖子扣又往下解开两个扣子。
大哥说:“要是穿个褂子袄扣子就能都解开了,三儿,咱还从来没穿过衬衣,得加把劲干,回来弄点布也让娘给做个衬衣。”
我一下子把扣子都解开,露出胸前两排清晰的肋骨。一阵风吹过我的胸膛,我说:
“不穿衬衣也能都解开,真凉快呀。”
我又说:“大哥,你回来娶个嫂子得让她给我把棉袄棉裤做得瘦一点,娘老做这么宽,穿上去四下不挨身。”
大哥说:“那是肯定了,回头给你找个嫂子,好看不好看都不说,一定得会做针线活,让她给你给你二哥给小四小五还有花妮都把衣裳做得可可气气的。”
回来的时候就得出力了,两辆平车都上了荆笆,一辆车要装一千二百斤煤。毛驴是不能直接套到车辕里了,人驾着车辕,再给毛驴套上长套在前边拉。大哥自己一辆车,我跟二哥一辆车,我除了牵着毛驴,还用一根长绳也帮着拉。
在下一个山路上的陡坡的时候,我看见走在前边的大哥不知怎么滑了一跤,一下子趴在地上,而装了一千多斤煤的平车往前一栽,就把他压在了下边,车还在顺着下坡向前滑,车襻又把大哥拖住,毛驴也顺着坡小跑着拉着煤车,那煤车拖着大哥一直往前滑。也许是路不平的缘故,那没有人驾驭的煤车忽然改变了方向,径直朝着路边的山沟滑去。大哥跟着煤车一下子飞出路面,变成一个自由落体向深不见底的山沟落去。那正小跑着的毛驴被煤车拽了一个趔趄,接着与大哥和煤车一样变成自由落体落向山沟。随着一声驴的嘶鸣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大哥和煤车和毛驴都不见了……
我一声尖叫,就撂下二哥跑向车飞出去的地方,我哭着喊着大哥。我除了看见几处洒落的煤粉,什么都没有看见。
后来我与二哥费了好半天时间和好大的劲,才找到了大哥和平车和毛驴。大哥已经不成人样,山沟里的石头把他的鼻子耳朵磕碰得血肉模糊,他的头成了一个血球,衣服成了碎片,身上也有一片片血印。心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止了跳动。毛驴的头上被石头蹭掉一大片皮毛,露着血红的肉,耳朵不知道被什么挂掉了半个,肚子两侧也血淋淋的,但毛驴还活着,它喘着粗气,一双大眼睛在看着我。平车摔得四分五裂,两个车轱辘也不成形了。
二哥哭着说:“哥,你还没娶媳妇你怎么就死了?咱烧好砖就下手盖房子,盖好房子你就能娶上媳妇了,你怎么就死了?呜呜呜呜……”
我却把这一切都归结到那头苟延残喘的毛驴身上,手里拿着鸭蛋粗细的支车把用的点棍,朝着那头喘着粗气的毛驴头上乱打一气,一直把驴头打成一片血泉,到处都在冒血。
“都是你这头蠢驴,把我大哥拉到山沟里,我日你祖奶八辈,呜呜……大哥,大哥,你醒醒啊……”
大哥矮小而单薄的身体仰躺在一片碎石块上,山谷里一片静寂,我和二哥的嚎哭就像一声声狼嚎,在山谷里四下回荡。
我与二哥哭着把大哥和毛驴和平车装到另一辆煤车上,一路流着眼泪,马不停蹄地回家赶。
这次拉煤,大哥赔了一条命不算,我家还增加了一笔不小的债。借的一辆平车成了一堆废物,要赔。一车煤洒在了山沟里,十几块钱也没了。一头毛驴成了香喷喷的驴肉,我们全家人却没有一个人吃一口,不全是不舍得吃,总感觉那驴肉跟大哥有关系,吃不下。爹和娘赶了好多次集才把肉卖掉,卖的钱却弥补不了毛驴的价钱。
盖房的事情也只好搁下来,一直搁了好几年。
9
我上小学的时候,只交了五毛钱,然后爹亲手给我做了一个小板凳,就入学成为一名小学生了。那个时候上学花钱还很少,也没有教育乱收费。尽管那时候我在全班穿得最破,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比别人差。我看到别的同学穿衬衣,穿袜子,穿色泽鲜艳的外罩,系围巾,一点也不羡慕,反倒很奇怪。我问跟我同村的同学邱书庆:
“你棉袄里穿个褂子多不利索,搅搅缠缠的,不难受呀?”
邱书庆说:“不穿才难受哩,穿个空心袄风一刮就透了,不冷啊?”
“不冷不冷,可舒服。俺大哥二哥还有小四儿小五儿都是穿空心袄。”
小学期间,我见过很多同学拿这样那样吃的东西,橘子,香蕉,糖果,但我从来不吃,也从来没有想过吃。我不吃,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拒绝,而是我一直认为那些东西都是希奇古怪的,并不好吃。那时,我的心目中最好吃的应该是杏、桃、苹果,花生、糖墩,因为这些我吃过。而橘子、香蕉我从来没见过,同学给我尝橘子的时候,我吃到了酸,就说橘子是酸的;尝香蕉的时候我吃到了煮红薯的味,我就说香蕉还没有煮红薯甜。而糖果给我的印象是甜过火了,甜得腻人,人吃了会被甜坏的。
这些现在看起来有点自欺欺人的想法,让我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小学阶段。
关于花生,我有一次非常清晰的记忆。那时候除了红薯食品,实在没有什么零食,搞到一毛钱就更不容易了。我从买作业本的资金里克扣了五次才积累了一毛钱。我想让有限的一毛钱得到充分利用,就与邱书庆拿着一个吸铁石去买炒花生,那时候炒花生好像是三四毛钱一斤,要一毛钱的,也就二三两,我用手抓住吸铁石放在秤砣下边,那秤杆就往下沉,卖花生的老头就往秤盘里添花生,可添着添着感觉不对劲,也是吸铁石离秤砣一会近一会远不稳定,到底还是露了马脚,挨了一顿臭骂。
多少年过去了,我感觉那次的花生最好吃,我跟邱书庆每次只吃五个花生果,吃了一星期才舍得吃完。
上了初中,有一天我突然感到自己与全班同学是那么地格格不入。起初我只是感觉自己的格格不入,并没有找到问题在哪里。后来我发现,是衣服的问题。别的同学都穿着棉布的斜纹的蓝士林的外罩,穿着棉布的洋布的针织的衬衣内衣,穿着棉布袜子洋袜子,而自己依然是毛蓝棉袄毛蓝棉裤黑棉鞋。
我突然问自己:“我为什么跟别人穿得不一样?”
然后我对自己说:“回家得跟娘说,要她给自己做外罩做衬衣做袜子!”
我兴冲冲地跑到家对娘说:“娘,我要外罩,我要衬衣,我还要袜子。人家都有。”
娘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摇摇头说:“小三儿,你不能跟别人比,咱家穷,你弟兄多,能穿上衣服不露皮就不错了,别再瞎吵吵了。”
我第一次听到了这个“穷”字,第一次被这个“穷”字灼伤。
这时候,穷在我的意识中也只是一个概念。穷让我穿不上外罩,穿不上内衣,穿不上袜子,吃不上白馍,吃不上肉方子,吃不上炒花生……
但再穷我还上着学,包括我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在上着学。这是那时候的大气候,谁家再穷,孩子都要上学,也能上得起。这时我的两个哥哥已经成了生产队的劳力,开始挣工分了。娘说这下就好了,家里三个劳力都挣工分,以后就不会受穷了。
可家里并没有像娘说的那样不再受穷。在我的两年初中生活中,我家的状况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变。我照样不穿外罩,不穿衬衣,不穿袜子。
这时候家里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我的大哥已经二十岁,二哥也已经十八岁,都该找媳妇了。娘开始为大哥二哥的婚事攒钱,四处托人说媒。这是我们家的头等大事,因此,增加两个劳力所增加的收入一点也没有用来提高全家的生活水平,除了吃饭粮食多了一点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上完初中,已经到了文革后期。那时候每个公社都有高中。但上高中不是考,而是村里推荐,根据情况给每个村下指标。那一年我们冢东村毕业的初中生有八个,而只有两个指标。如果是按学习成绩,八个人中我应该是最出色的,无论怎么轮都该有我。可后来没有我。一个是邱书庆,他是支书邱占魁的侄子。另一个是张玉萍,她在学习上啥都不会,凭什么她能被推荐上高中?我想跑到支书家去问问明白,却被爹拉住不让去。爹说:
“你跑去能咋了?人家玉萍她爹在外边当工人,是党员,专门请支书喝酒,还给支书他老婆送了一块斜纹布,不让她上让谁上?咱又穷,还是外来户,咋也轮不到咱,你就死心吧。”
我没有坚持去支书家,但我心里在酝酿一个报复支书的计划。那时候已经有点大人模样的我在心里说,你支书有啥了不起?栽到我手里再说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种想法虽然还很遥远,但在心里想一下还是很解气的。我开始注意支书邱占魁,后来终于借一次村里放电影的机会跑到支书家里,把两个塞满老鼠药的窝窝头扔到猪圈里,让支书家的两头眼看就要长成的肥猪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猪窝里。
当我看着支书的老婆沮丧地一边找人杀猪,一边唠叨着这猪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就死了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我在心里说,靠,以后这种事情会在你支书家不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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