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紧急状态是特朗普在透支美国政治制度信誉

本文载2019年2月16日《新京报》专栏

文/任孟山（中国传媒大学教员、资深新闻评论员）

当地时间2月15日上午十点半，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玫瑰园发表了南部边境国家安全和人道主义危机演讲，同时宣布美国进入“国家紧急状态”。

特朗普再次以自己的坚决行动，奠定了他在美国政治人物中的“黑天鹅”地位，在用任性之举挑战美国政治制度的韧性，透支美国政治制度设计中的总统职位之信誉。

对美国总统而言，宣布“国家紧急状态”，并非是一件罕事，正如特朗普所说，很多总统是签署过。奥巴马在任时，也不止一次。但是，这项源于1976年卡特总统签署的《美国全国紧急状态法》给予美国总统的权力，实践中的适用事项基本上都源于境外事项，特朗普总统将其用在境内事项。

出人意料的也很难服众的是，特朗普总统让国家进入紧急状态的原因是自己修建美墨隔离墙的意愿没能被国会满足。也就是说，美国进入“国家紧急状态”的决定，源于政治争斗，而不是真正的国家处于紧急事项。

依据正常逻辑，如果确如特朗普所言，美国的南部边境遭受着各种类型犯罪的入侵，那么，他早就应该宣布美国应该进入紧急状态，而不是在国会不能满足其意愿时才签署法令。

显然，特朗普如此行事，看中的是《紧急状态法》赋予总统的权力，而并不是所谓的国家安全。有统计说，在国家紧急状态下，美国总统拥有至少136项法定紧急权力，其中包括在国家紧急状态下总统可以不做任何解释地调用已经下拨的军款或赈灾款。

对特朗普而言，其关键在于他可以绕开国会，从其他事项中调拨款项来建边境墙。根据白宫的介绍，特朗普确实准备这么做，他计划从国防部、财政部以及军事工程项目中调用约67亿美元用于修建美墨边境墙，不仅要补足美国会两院通过的预算与其设想的差额，甚至还超过了原来的计划：特朗普原来要求美国会两院批准57亿美元用于修建超过300公里的“边境墙”。目前，国会批准的是13.75亿美元在美国同墨西哥边境指定地区新修约90公里的“隔离物”。

在法律程序上讲，特朗普的宣布并不等于美国最终能够进入“国家紧急状态”，美国会两院可以通过投票终止“紧急状态”。但是，这需要特朗普同意参众两院的决定，如果特朗普反对，两院则需至少2/3多数否决总统的反对意见。此外，就是像挑战特朗普的“禁穆令”一样，让法院判决总统行为非法。

在政治实践意义上讲，特朗普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是法律赋予美国总统的权力，特朗普认为必要，可以签署命令。但是，在政治哲学意义上讲，权力的使用应该为政治人物所节制，主要基于个人意愿而非公共利益的情况下，权力即使在实践上被使用，却损害了政治制度的信誉，令公众对制度设计产生疑问。

从美国的政治实践来看，总统的行政扩权一直被诟病，像特朗普这样强势的总统如果能够以“国家紧急状态”赢得对参众两院的战役，这对美国的政治制度之韧性是一次极大的挑战，而且，将会使得美国国内对其某些制度的细节设计加以反思和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