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都市褶子 |
北京的冬天,我在各种玻璃窗的里面待着,阳光隔在外面,风隔在外面。此时白昼寂静如黑夜一般,阳光寂静,风声消失,冬天得极不真实。
一天,同样充溢着寂静阳光的白日,我透过车玻璃窗,看见了环线两侧的低矮灌木消失了,被笼罩在深青褐色的塑胶布里,簇新的木条支架格外刺眼。这些丑陋的护棚沿着粗大壮硕的城市道路,一直蔓延到我的白日梦的边缘。这些本来应该裸露在大地上的植物,因为人们害怕这些被迁徙到异乡的植物,在残酷的冬天被活活冻死,让它们隐匿在塑胶底下面,苟活一冬。此后,我变得有些强迫症一般,去发现那些冬天里被包裹了的植物。一些高大的塔松,在建筑工地一般的围帐中生活,这种东西和那些低矮灌木的护棚如同战争中的伪装物,让这个城市好像藏匿了武器。
还是一天,同样充溢着寂静阳光的白日。我走出了玻璃的后面,冷风把冬天不真实的感觉迅速击碎,阳光于是开始流动,从人们仅存的裸露的脸部爬过。一排只剩下光溜溜的树干的树再次袭击了我。它们整齐、规则地被草绳缠绕起来,浅金黄色创造出一种惊人的单调的美感。在远处U形大楼的弧形阴影里,一群树被惊人地裹上了红、蓝、白相间的塑料布,这种布就是制造那些最简陋的蛇皮袋,或是抵御洪水来袭的河堤上常常见到的物品。这些被裹得如同异形的树,古怪、荒诞、丑陋。我的目光不忍离开,直到看出这后面的美感出来,这些树开始不断地在我脑海复制,蔓延在整个北京的冬天。那个瞬间如同包裹大地的艺术家克劳德夫妇的入侵了我的脑细胞,他们把包裹澳大利亚海岸的豪情释放到北京的冬天里。
北京的冬天把水泥河道中的河水冻成水泥路面一样,还如此方便的提供了大地艺术创作的可能,只是缺乏艺术家的大规模的爆炸性视觉体验的野心,缺乏艺术家对色彩的敏锐的野心,这些现成品变得如此局促、不堪、委屈、贫乏……
下一个冬天,北京负责城市景观的部门是不是会如同征集奥运会主体育馆的设计方案一样,征集植物越冬的包裹方案?我好像发现了一个恶作剧,但是,冬天的寒风里面没有白日梦,再想起那些北京街头的公共空间的雕塑后,就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也许现在的这种不经意才是一种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