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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几时有
文\宋客
我想许多东西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就像清早枝上有只鸟儿在我窗前啁啾婉转,很悦耳。可是某个孩童用弹弓把它逼进了阴间,我窗前就死气沉沉的了。我总认为鸟儿还在叫,在清晨,在我窗前。当我推开窗的时候,枯枝还在,瑟瑟地在深冬的冷风里摇曳。可没有那只鸟。我盼望的那只鸟。它走了。永远。
我无能为力地望着残枝。
月走了,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叫明,是所谓的“打工仔”,一个月前刚从深圳回到老家,湖北双峰山下的一个小山村里。马上就过年了,过年后我会马上走的。燕子春来秋去,就像我。或者说,我像燕子。命运。
月走了,月是去年经人介绍我们相识的。我们要在一起。农村说媒的成分很重。在这个年代也是。至少在我那村里,以及周围。爸妈也急着抱孙子,脸上日渐沧桑而凝重。我也半大不小,二十好几,下巴上早已爬满了胡髭。同村像我这么大的,不论男的女的,都当爸爸妈妈有几年了。而我还是打光棍一个,不时遭村人责问,好像我犯了什么大罪似的。
所以我就认识了月。无所谓。电影或书上看到许多罗曼史,他们青春飞扬,流光溢彩,走的步子就像踏着音乐,泉水般汩汩地流。很奢侈,奢侈得我不敢睁开眼看阳光。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为了父母和小弟。八十年代初的人。北京、广州、新疆、黑龙江、武汉,祖国大地,东西南北中,也算都踏过。花开花谢,谢而复开,不觉十年。人心曲曲弯弯水,世事重重叠叠山。尘世的艰辛、酸楚和无奈,也算有所接触了。活着不容易。责任和无奈,还有单调。我想认识月也好,责任和无奈会有的,但也可褪些单调吧。
月亮上逐渐有了影子,梦里偶尔还有微笑。
我是在双峰山下面的一个小村里长大了,春天的油菜花里的黄蝶和蜜蜂,夏天树上的知了和田野里的黄瓜,秋天山野簇簇金黄的野菊花,冬天踏着吱吱的雪去茶树丛里觅野兔……
一副副动人的画片,在一个现代城市的一片建筑工地的一个年青人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和重复。我和月在不同的城市打工,一南一北,隔一两星期通一次电话,不时地用手机发信息留言,过年才难得见一次面。而这也是够浪漫够让人满足的了!在夜里,有月亮艰难地从水泥建筑的铁窗爬进来,来到我眼前,我就会想月。想月的时候,我就会想小时候的许多许多美丽的童话故事。那里天蓝水清,物秀人美……
月亮是那么明亮皎洁。
我们还彼此见了家长。家人也默许了。
有希望总归是好的。行在茫茫大海中的小舟,总不至于会拒绝大海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岛吧?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
月是比较温柔的那种,秀发如云,轻抚了我的衣领,穿着粉红色小袄和围着我送的白色的毛围巾在村口送我的情景,我是足足回味了一年。我们相识也一年。大家都说我们性格上合得多,会很幸福的。我也想我会幸福,月也会幸福的。
然而月还是走了。
当我回来过年,回来见月,回来准备我们之间的事时,月平地响雷地说,分手。死活不见我。
月哭着对我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我……我真的不适合你,我们分手吧!执着。坚贞。
深冬的天空是阴冷的,阳光也像开得快枯萎了的样子,憔悴不堪。
无语的时候,天地显得苍茫一片。
深圳。四溢着现代文明的城市。
全国各地偏远山村的女孩都“孔雀东南飞”飞到祖国东南沿海的深圳珠海之类。纸醉金迷。霓虹灯照彻整个城市。与他们无关。
一次,月同厂的一位朋友要搭火车回家,火车在早上两点出发。月去送她。两个女孩子的笑声在城市的高空弥漫着青青的芳草味。朋友走了。那是夏天。月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星星淡淡的,行人稀稀的。月沉浸在友谊中。几个流氓忽然钻了出来,横在前面。逃。逃。包围。撩衣。呼喊。挣扎。无助。崩溃。
没了,就这样没了。
天地苍茫一片的时候,显得无语。
月。月。
月,当你那么坚定地哭着告诉我分手的原因,我也很伤心很气愤。不是关于你的。可恶的暴徒。幽幽的百合正沐浴在阳光雨露下绽放着最精美的梦时,一只野兽闯了进来,践碎了那精致的梦。梦碎了。不是百合的原意。你说,大家知道了很嫌弃你。许多时候,你自己也嫌弃你自己,即使大家不知道。所以不能违心在一起。对不起。双方家长同意了我们,我妈逼我坐进花轿,我一定会逃婚的,明,你知道吗?你还说,说得呜咽,痛彻心扉,在你我之间。
月,我的月。日子就像一首无语的歌。相识一年了,我会记得去年你在村口送我的情景,和那相关的童话。秀发如云,穿着粉红色的小袄,围着我送的纯百的围巾,轻弄着我的衣领,说一声珍重。那是最美最美的风景,一首关于你的不老的歌谣。恶梦谁都会遇到,做恶梦的时候可恨我不在身旁,但被恶梦惊醒了,余悸还在的时候,明愿意陪伴在月的身旁。月,你说好吗?
然而。
固执的双方父母为退婚而争执不休。可恶的争吵。
月,气了。走了。不知道在那里。
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
月一直也不和我联系。她家人也不知道。
我想许多东西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就像清早枝上有只鸟儿在我窗前啁啾婉转,很悦耳。可是某个孩童用弹弓把它逼进了阴间,我窗前就死气沉沉的了。我总认为鸟儿还在叫,在清晨,在我窗前。当我推开窗的时候,枯枝还在,瑟瑟地在深冬的冷风里摇曳。可没有那只鸟。我盼望的那只鸟。它走了。永远。
我无能为力地望着残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