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春节晚会的管理越来越注重制度化建设了，各种人为的因素一年比一年少。为加强财务监管，上级还专门派了会计参加剧组工作。在我的认识中：“财务”≈“会计”。上周的MBA课程安排的是《财务管理学》，秦宝洪教授在多媒体教室告诉我们：财务≠会计。财务是预算、计划，算得是未来的账；会计是核算、报销，算得是发生的账。

我恍然大悟，直到下课还在脑子里琢磨着滋味。圈里的朋友QQ打来电话，约了晚饭，说有重要的事儿，没顾上和同学打招呼，就急忙奔了国贸的金湖茶餐厅。QQ在圈里是有名气的制作人，一进门见他已经到了，我奚落他：今儿个咋这准时呢？还找了这么个喝碗粥就免茶水费、还能续杯到天亮的好地方，真会算计。QQ打小苦出身，整天为剧组吃喝拉撒劳累，练就了一身“铁公鸡”真功。手里抽得永远是“点五的中南海”，透着一股老北京的地道。鱼片粥还没喝上，QQ就开腔了，算是打破了我“有啥好活”的美梦。

QQ的女朋友Mm是演艺圈里半红不紫的腕儿，俩人好了好几年了，如今谈婚论嫁的时候，QQ却郁闷了起来。一是Mm三十好几了明明属于大龄女青年，可她愣是不想结婚，她家也不着急，他妈和她都认准了让她当“崽崽”，弄得QQ急不得是恼不得；二是Mm的事业目前处于平台期，Mm缺乏上进的动力，故而无所事事；三是近来Mm在一帮哥们儿的蛊惑之下沉浸于麻将，甚至不惜编造工作或业务的谎言，把时间前挪后移地去打麻将。

听着QQ的话我也替他着急：“你和她好好谈谈呗， Mm是个知书达理的人。”QQ忙说：“乖的时候绝对小鸟依人，任性的时候比野蛮女友还不讲理！怎么说也不听，原来打电话还接，现在一打牌就关机说我影响她的运气，真是气死人啦！“ “那不打的时候跟她谈谈呗？”“这周登峰造极啦，一周打了四场。她生病的老妈和爱她至深的我都不理会了！打牌的次数比见我都多，和麻友呆的时间比我都长.......”

“那看着她呀，不让她去不就结啦？只要没有外遇就没事。”“看人看不住心，我也一摊子事啊。真没劲，真不想这么下去了，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不，中午一起吃的饭，说下午去谈个本子，俩人分开时还说晚上看“演出季”呢，车还没到家她就掉头了，说是哥儿们电话三缺一，不去不够意思！”

我听懂了，于是QQ像节目策划一样理性地分析起来。最后我们一致结论，问题出在：“哥儿们，够意思！”上。

北京人爱把好朋友叫哥儿们，透着一股子“肝胆相照”的侠气，好像比老乡要亲得多。至于到时候是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也不抬这个杠，就一称谓而已。正所谓“一人一个活法儿”，对哥儿们的标准自然各不相同。在公共社交场合或是套词的接骨眼上，只要对方一提到谁，一准会听人迎合：那是我哥儿们！绝对够意思！一听到讨厌谁，马上又会有人说：“哪孙子！”——当然，这前题一定得是这人有求于对方，对方又势大的情况，不然就得翻脸或口角了。

在我看来，一个人的生命中称得上哥儿们朋友并不多，够意思的铁哥儿们自是更少。像周华健、臧天朔《朋友》歌里唱的那种朋友，应该称得上是哥们儿，而且够意思。从小父亲告诉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两个知心朋友，一生受用。周六中午在排队洗车时，我还想起小时候在院子大柳树下和父亲学下象棋的情景。前几天北京风沙大，洗车的人特别多，排队有点烦，我便想先驱车去西山的陵园给父亲上香，回来再洗车。这周是父亲去世三周年的日子，前天家里人去扫墓，我没赶上，周末了怎么也得去一趟。

拐弯上了四环，想起2003年父亲去世的第三天，我和两个形影相随的哥儿们正在开车，突然一辆桑塔纳2000在后面不住地按喇叭，开始没在意，忽然车子一个鱼跃窜到了我们车前，接着又像豹子甩头一样停了下来。开车的小贾低声告诉我：“是荣起哥……”

荣起与我同姓，长我八岁，是个大秀才。早年是为大人物写稿子的高参出落成一身“策划细胞”。满脸堆笑的荣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八岁，所以我们同龄。他正让司机小肖叫他开车。看我带着黑纱下车，荣起兄的笑脸僵住了，问清了原委，立刻打电话，把数月前老岳父去世时跑来的关系全贡献了出来。

父亲一生劳碌，故去了一定要安葬个“高尚住宅”。后来，父亲的墓地就选在了荣起岳父墓地的附近，两个生前没见过面的老人，天堂住在了一起。当天我们跑了四五处墓地，最后还是容起兄推荐的这出最理想。青山碧水，花鸟环抱。   

荣起的夫人鸿燕是个快人快语的“漂亮女生”，比我还小两岁，从小生在“革军”之家，即严谨又活泼，有时候，细腻中充满豪情。荣起常说“就喜欢她那大大咧咧的劲儿，不累！“一次，鸿燕在单位发生点不愉快，回来十分沮丧。荣起劝导：“你就当它是条狗，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咬狗一口吧？”一句话，逗得鸿燕破涕为笑。鸿燕人也爽快，随即高高兴兴地吃起了饭来，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后来，父亲的葬礼有相当一部分事物都是荣起夫妇帮着给张罗的，圈里好些朋友前去悼念，都是他们约去的。这件事儿在我和荣起夫妇的交往中是件最难得的记忆，就凭这个我认定：荣起兄是哥儿们，够意思！

这些年和荣起一直保持着包括事业在内的诸多联系，由于都是有见地的战士，有时难免意见相左，但无论是天天泡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几月不见的日子，那份彼此的牵挂却是那么真挚。有一个默契我们没有交流过，但彼此都在恪守：当面能提意见，背后从不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