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大方之花

李丹崖

前年，在四川眉山参加一个活动，晚饭开始前，在酒店门前遇见卖茉莉花的老妇人。她满头银发，挎个篮子，手里拿着数十串茉莉花，这些花用白棉线串着，很适合在手腕上佩戴，离得老远，就闻到茉莉的清香。

也许是因为手腕上的茉莉，她有一种脱俗的气质，她在兜售手中的茉莉手串，一串三元，这些，都是她从自家的茉莉园子里捡的，茉莉熟了，就要花落，她会把一部分落花做成手串，另一部分做成茉莉花茶。她篮子里，就是一个又一个茉莉花茶做成的茶饼，她把泡好的茉莉花茶给我们看，茶色微微翻绿，整朵的茉莉花徜徉在茶叶之上，有着一种简净的美。

趁着夕阳看那位老妇人，她本人似乎也是一朵茉莉。

茉莉的花期长，花朵的芬芳又足够香，最宜佩戴，又宜做成花茶。腕上，一串茉莉，瓣瓣如玉，朵朵含香，戴过的茉莉花手串，放在床头，可助一夜清梦。在这样的初秋里，泡上一杯淡然飘香的茉莉花茶，品咂一口当季的花香，更能感受与众不同的东方意味。

是的，茉莉在一定程度上是代表东方，确切说是代表中国的。那首《好一朵茉莉花》，唱出了很多人对茉莉清格的崇敬，也唱出了对秀美中国的憧憬。

茉莉是能解秋燥的，看一眼可以，嗅一缕香魂亦可，品咂之间，更能体会。宋人姚勉在《和姚榷院送茉莉韵》写到：“清甚冰葩淡不妆，能从盛暑到秋凉。琼楼合着移春槛，却向山斋供净香。”

茉莉，似乎有依依惜别的意味在，谐音“莫离”，且珍重。故而，在宋代，女子喜在发间戴茉莉，以暗示情郎：相守莫离。诗人杨巽斋曾云：谁家浴罢临妆女，爱把间花带满头。

茉莉有雪肌，又被称之为“冰葩”，翠叶光如沃，冰葩淡不妆。茉莉花白且亮，且不施粉黛，若以人来论花朵，茉莉是素颜的美人。茉莉在的日子，是季节对人的恩宠，大好的是，茉莉还能陪伴人两个季节。不仅伴君的时间久，还可以从眼睛、鼻息、舌尖上给人以全方位的感知。

从暑气繁重的夏日到阴雨霏霏的秋日，每一寸露珠下，都少不了茉莉的映衬。没有茉莉的夏日，似乎就缺少一种可以静心的植株，茉莉带给人的静，和竹子不同，竹子太过刚硬，太有气节了，茉莉就温和一些，温和中透着凉意，凉爽的凉。没有茉莉的秋日，人心也会浮躁不堪，这时候，在室内养一盆茉莉，嗅着茉莉的芬芳，看着茉莉的模样，喝着茶，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就这样度过一个秋日的午后，岂不大好？

落花为茶，落也落得大方。这样的茉莉似乎格调更高，丝毫不浪费自己的能量。今秋多雨，细雨过后，茉莉多从枝头落下，每每这样的季节，我总想起在眉山遇到的那位老妇人，她做的茉莉手串的香，和杯子里茉莉花茶的样子，至今仍在眼前和鼻息之间。

茉莉，是当之无愧的鼻端清芬。

（1050字）

《深圳商报》2020年8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