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愿为种藕人

李丹崖

       北方人，尤其是皖北人，确切说是亳州人，最爱种藕，在自家的田地里，院子里，挖一口塘或水池，把事先采好的藕苗放进去，灌上水，过一段时日，荷叶在池塘上擎起一顶顶绿色的伞，再过些时日，等到荷花盛开，赤脚到了池塘里，挖一段藕出来。这就是传说当中的“花香藕”了。正所谓“头刀韭，花香藕”，那叫一个嫩呀！

      亳州人爱吃藕，想必和陈抟有关，陈抟是亳州人，在十里城南，至今尚有大面积荷田，相传，道教老祖陈抟正是在这片荷塘之上所生，这就是传说中的“十里荷花出陈抟”。

      皖北人爱吃藕，尤其爱吃一种名曰“面藕”的美食。“面藕”的做法很简单：藕被截成15厘米规则的长段，用上等的糯米、桂花，拌上白糖，放在藕孔里，然后放上蜂蜜在锅里蒸煮。这种藕吃起来有桂花香，故又名“桂花藕”。可以当点心吃，也可以用来招待来客，很讨喜。据说，常常吃“面藕”的孕妇，生出来的孩子聪明，因为，藕多孔，吃这样的藕，生出来的孩子“鬼主意”多。

       在皖北，随处可见挎着篮子兜售“面藕”的人，他们走街串巷地吆喝“面藕，面藕”，当然了，这些人也去浴室卖，但若是遇见了几个大牌的人，卖“面藕”的就会立马噤声，因为，再不噤声，就有被呵斥的危险。为什么呢？“面”在皖北的俚语当中，有绵软之意，意为某物被煮得很松软，易嚼，也有“稀烂”或“坏事”的意思。“藕”在皖北的俚语当中，又有“焦糊”或“坏事”之意。

        这样说来，在浴室里，几个打牌的人，一个人正输得头大，你再进去高呼“面藕”、“面藕”，不是有意添堵吗？即便是恰巧拿到一副好牌的人也不乐意呀，你这不是成心乌鸦嘴吗，我刚拿到一副好牌，你就让我“面”、“藕”？

        所以，即便皖北人再爱这种吃食，识趣一点的人也是不会在浴室兜售自己所做的“面藕”的，即便它再美味。

        不光有“面藕”，姜丝藕片也是一种不错的吃食。把嫩藕切成了片，把嫩姜切成了丝，两个一起放在沸水里，焯一下，再拿出来，用糖水和少许的盐巴一拌，就可以上桌了，吃起来，爽口无比，很得人心。

        想起诸多文学作品里，形容美女的手臂，如嫩藕，真是妙喻。尤其是盛夏时节，初初从藕塘里挖出来的新藕，削皮之后，不经煮烹，也能吃上个大半截，甜、脆，那味道，恐怕也只有种藕人才能体会得到。

不是我矫情，若有来世，做一个种藕的人也不错，只种藕，远可闻荷香，近可啖藕，岂不妙极？

（950字）

《扬子晚报》2013年10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