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馆子

李丹崖

我曾去过一家叫“铁锤”的小馆子，坐落在城市的僻静街巷里，门脸儿不大，烟熏火燎，油污满墙，生意却很好，人声鼎沸，进门就能听到食客们大呼：“老板，加一份铁狮子头”、“我们要的菠菜豆饼和功夫鱼怎么还不上”……

有两次在周末约在“铁锤”，角落里，昏黄的一盏灯，呼朋唤友，一桌子饭菜转瞬杯盘狼藉，我们抹干净油乎乎的嘴，呼呼地喝一碗南瓜粥，绵稠香甜，还带着南瓜沙，吃得浑身汗津津，走出门去，风月俱静，明朝又是一个朗丽清明的天。

也许很多城市都有这么一两家这样的小馆子，规模不大，却很养你的胃口。当然也有雅致的去处，最好是私房菜，最好也在街巷深处，一盏红灯笼，暮色四合时就亮起，移步入门，扑面而来的是地方戏的依依呀呀，还有檐廊下托着盘走过的侍应生，房间整洁干净，有一盏灯，倒扣在桌面上方，氛围一下子就有了。我们就在这样的灯下等一个人，心里想起早年间张清芳的歌《兰花小馆，12点见》——

总是十二点

街角那家店

晴天雨天都不变

在兰花小馆

偶然的机缘

分享同一张桌面

……

张清芳的声音很安静，唱起这首歌，能够让人感知到经年往事、人世悲欢冷暖，最喜的还是这首歌的歌词，极具俗世烟火气息，最贴近人生况味。后来才知道这词是张曼娟写的，到底是名家，字字都是见了功底的。

我曾猜想，张曼娟一定也是去过不少小馆子的，一定吃过不少味道极好的私房菜，兴许还会做几道，在华灯初上时，在几案上盈盈地冒着热气。等朋友的间隙，刷好杯盏，倒上红酒，让它在杯子里慢慢发酵，朋友到时，举杯去喝，味道刚好。酒到酣处，不知道她会不会自恋地听自己写的歌——

明天别忘了

兰花小馆十二点见

有一种缘份

餐桌上发生

不拥抱也不亲吻

……

生活里不能拒绝小温情，不能抛弃小浪漫，不能没有小情调，否则，那将是枯燥的人生。秋深时，我领着女儿沿着落满黄叶的小路上走，前方的街巷市声喧嚣，给女儿买了一只糖葫芦，我和女儿你一颗我一颗地吃得香甜，走到一家小馆子，已经忘了看店名，觉得环境不错，叫了一份虾仁蒸蛋，慢慢地吃，女儿笑靥如花，窗外黄叶遍地，是个凉爽天，一片梧桐叶子随风飘进了小馆子的窗口，嗤啦一声落在地上，女儿调皮地捡起来，发现上面有一只蚂蚁，惊诧地丢在一边，我安慰女儿说：“别怕，孩子，对于蚂蚁来说，那片树叶也是它的小馆子”……

（920字）

《江淮晨报》2012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