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是月亮掏耳朵的时间

李丹崖

男孩得了白内障，手术后，眼睛总是怕见光，以至于白天男孩不敢挣眼睛，只有到了晚上，男孩才敢看一看月亮，那银白色的月光慢慢地倾泻进他的眼睛，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光学按摩。

如果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也就罢了，一个月了，男孩的眼睛还是不见其好，仍是不能见光，医生告诉男孩的母亲，这孩子的眼睛可能是恶化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孩子可能会失明。我们只有慢慢等待病情的转机，这段时间，好好安慰孩子，别让孩子急，急上了火，会更伤眼睛。

那段时间，男孩一直过着“暗无天光”的日子。每天几乎都被囚禁在黑暗的冰窖里，浓重的黑暗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男孩只有一天天地熬，熬过白天，到了晚上，可以饥渴地看一看月光，那是天空赐予他的唯一恩赐。

偏不巧的时候，那段时间，到了梅雨季节，连日的阴雨让男孩长久地看不到一点月亮的影子。男孩急得心痒难耐，哭闹着问母亲，妈妈，我的眼睛是不是好不了呀？我的病是不是被忘记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好？

母亲抚摸着孩子的头，耐心的安慰他说，孩子，不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公园里的花在等你，河边的柳树在等你，等你好了去看呢。

那为什么偏偏是我最想看月亮的时候，月亮却躲着我，不给我见呢？男孩歪着头问。

母亲被男孩的一句话呛得流下了眼泪，尽管母亲也是心急火燎，但是，在孩子这里，却丝毫没有失去理智。她假装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对孩子说，月亮也是天空里一个调皮的孩子，他喜欢淋雨，淋雨的时候，雨水渗到了他的耳朵里，这几天，他正呆在家里掏耳朵呢，过几天，他就回来见你了。

总算熬过了那段梅雨季节。男孩在这段时间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三个月后，男孩的病果真出现了转机，痊愈了。

男孩高兴地拉着母亲的手往花园里跑。

15年后，男孩长大了，从了商业，做了药材生意，身家逾千万。去年的时候，药市不景气，他的所有家当都陪在里面，母亲怕他想不开，特意从乡下赶往他所在的城市去安慰他。

那个晚上，面对母亲的一脸愁容，他却嬉皮笑脸，他说，没什么，我重新来过就是了。我的命运出现了阴天，我只当是好运去掏耳朵去了，掏完了以后，总会回来。

母亲笑了，天上，一轮圆圆的月，几个星星在调皮地眨着眼睛……

（878字）

《孩子》2012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