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晨野的露珠上

李丹崖

因为弄丢了一条狗，我沿着城区的路一直走到郊区。

凌晨时分，我摒弃了城里人向上看的高昂目光，第一次想脚下的土地看，和农人一个姿势，一种心情，一种状态。

已经是白露时分，天气有些凉，我穿着粗布睡衣在乡间的小路上走着，寻着。这条狗是从农村亲戚家抱来的，我想它也许会怀乡，也许会念旧，也许和它乡下的老亲旧眷早就有了某种约定，所以，我就沿着乡间的路，沿着曾经抱着它走向城市的路寻找着。

在田畴间挖红薯的农人似乎也觉察了一个陌生人的怪异，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跟我搭讪，我说，我在寻找一条走丢了的狗。

农人大伯说，你真逗，城里那么好的伙食，即使狗丢了，也不会再往向下跑。

我不以为然，我坚信，还有一部分狗是懂得坚守的，顺着路向前走。

我开始问路人，你可曾见过一条狗，棕黄色，项间挂着一个铜铃，脚步匆匆地往前赶。

路人中，有的荷锄在肩，有的怀里抱着几根成熟的玉米，有的手里拿着一把火红的朝天椒……尽管他们行色匆匆，听到我的问话，他们依旧会停下来，虔诚地对我说 “没有”，或者是“还真没留意”。

乡野的树梢间，有雾岚做成的披肩，我顾不上欣赏，小溪里流动着从未有过的清澈，我来不及细看，还有那成片起起落落的麻雀，我也没心情和它们比赛脚力。

我心里装着一条狗，一心想着往前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脚下的鞋子被沿途草尖上的露珠打湿，鞋头处显现出深重的颜色。太阳升起来了，我望着它绯红的脸长长地吸了一口乡间的空气，一种久违的甜在喉间萦绕。

再看脚下，我正踩在凌晨乡野的露珠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让我觉得鞋底如此轻盈，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让我觉得心是如此的纯净。

远方的村落里，炊烟袅袅，学堂里，书声琅琅，还有那些早醒的秋虫，在黄草苍叶间以歌唱的形式欢畅地和时令赛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丢失的那条狗似乎不那么重要了，我用心灵攫取了更加重要的景象。

阳光朗润起来，站在乡野小道上的我，因为走失了一条狗，却找回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800字）

《青年文摘·作文素材》2011年12期原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