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弯儿，看见尊严

安徽  李丹崖

    父亲最拿手的菜肴就是麻辣全鸡。只要是来了亲戚朋友，父亲一定会秀一下自己厨艺，其中，麻辣全鸡给父亲挣足了面子。

    我曾经多次看到父亲去鸡窝里逮住一只鸡，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把逮到的鸡逮到鸡窝另一边墙的拐角处杀掉。我问父亲，为什么这么麻烦，客人都等着呢，直接拿出来在鸡窝旁边杀掉不就结了吗？

    父亲说，你不懂，决不能当着其他鸡的面去杀手里的鸡，这样太不人道了。

    人道是一个相对数，难道杀生就人道了吗？我反问到。

    父亲楞了一下说，杀鸡是不人道，但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吗，自然界的法则就是这样，我们既然避免不了悲剧，为什么不可以降低悲剧的凄惨成分呢？当着其他鸡的面去宰杀它们的同伴，势必会吓到它们，鸡也是会伤心的。

    鸡也是会伤心的，我愣住了。那一刻，我发现父亲手里的菜刀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带有温度的，一个人的体温。

    我还听母亲讲过一个关于外公的故事。

    外公喜欢养狗，经由外公喂养的狗，多是绒毛油亮，身材健美，精神劲儿十足。其中，有一只叫菜虎的狗，和外公形影不离，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一天，外公去镇上去卖一口袋大豆的路上，菜虎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七窍流血，当场毙命，外公抱着菜虎哭得稀里哗啦。大豆也没卖，外公就拖着菜虎回来了。

    那时候，正是日子过得最苦的时候，邻居们都建议让外公把菜虎剥皮吃了，能解决近10天的口粮问题，但是，外公坚决不肯，他认为，狗生在一个家庭久了，也就有了人气了，狗死了，再去吃它，与吃亲人的肉没有分别。

    外公找了一处树林，偷偷把菜虎葬了，然而，隔日再去看时，却发现菜虎的尸体不见了，后来，有人告诉外公，是被一位邻居给偷走吃了。

    外公气汹汹地跑到那位邻居家，一边骂邻居是个没人性的东西，一边抱着一堆骨头，在自家院子里刨了坑，把菜虎的骨头给葬了。

    至今，外公仍和那个邻居不搭腔。

    父亲杀鸡不让其他的鸡看见，外公饿肚子也不吃自己养的狗，很多人也许会把这些看成迂腐和固执，但是，父亲和外公可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每一个生灵都是有尊严的，我们都该对它们多一份敬重！

    从世俗到高尚的路上，也许会有很多蜚短流长，但是，心存善意的人，总能拐个弯儿，看见沉甸甸的尊严。

（880字）

《安徽青年报》2010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