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夏天是一场长跑

安徽  李丹崖

    老张是在巷口摆摊修鞋的老人，50多岁，人很老实，通常交给他一双断底的鞋，他能修得比新鞋还要结实。老张一直没有结婚，由于年轻的时候家里比较穷，所以，很多人也叫他“光棍张”，老张脾气很好，谁说都不生气。

    一个夏天，老张在巷口修鞋，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呼救声：救命——救命——，老张噌地一下从马扎上坐了起来，一闪身就看到了两个头发长长的小流氓在骚扰一个女孩子，老张当即火冒三丈，大呼一声“住手”。两个小流氓顿时一愣，蔑视地看了老张一眼说，老头，你少管闲事，一边凉快去！

    老张径直奔了过去，不料刚走到跟前，那女子就转变了声音：非礼啊——非礼啊——，两个小流氓瞬间转换了角色，扭送着老张到了派出所，一边扭送还一边踢打，骂老张老不正经。

    派出所里，那个女孩一口咬定去老张那里修鞋时，老张对他动手动脚，还站起来猛地抱住了自己，幸好自己的两个表哥赶到，她才得以脱险，女孩边说边哭了，还展示起自己被老张撕烂的裙摆，一脸受害者的无辜。

面对女孩声泪俱下的“控诉”，老张脸都憋得发青，好半天挤出一句话来：“姑娘，你说话怎么不凭良心呢？”

    老张被罚了500元钱，还写出了深刻检查，才被放了出来。

    街坊邻居顿时对老张翻起了白眼，还有不少人说起了奚落老张的话：唉，多好的一个人，平常看起来人五人六的，为老不尊、晚节不保啊！

    那个夏天的蝉声特别聒噪，老张死的心都有，后来，老张想，自己不能死，这一死，跳进黄河不也洗不清了吗？

    老张换了一条街继续干他修鞋的行当。人生地不熟的，老张的生意和以前比差了很多，为了生存，老张只得拉长工作时间，即使到了晚上七八点钟，老张还在巷口的路灯下忙活。

    老张每天都在警告自己，不能再多管闲事了，人们都说，多管闲事多吃屁，这话真的没错！老张给自己明确了人生信条，扫好自己的门前雪就可以了，别人家的雪塌压屋顶，他也不管。

    又是一个晚上，将近九点钟了，路灯也关了，老张收拾了自己的鞋摊，打算回家，正在这时候，巷口深处传来了一个女人尖厉的呼救声：来人啊——救命啊——，老张的心一惊，已经拉开前去看个究竟的架子了，但他旋即又站住了，他想起了上一次吃的亏。

    老张迅速收拾了鞋摊，骑上自行车就要走，这时候，巷口深处的呼救声更加歇斯底里了，呼救了几声以后，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好，这女人不会有危险吧？老张打了自己两个巴掌，还是硬着头皮折身回去了。

    远远地，老张就看到一个白衣女人躺在了地上，老张赶紧撂下自行车，发现女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这次是真的，不是骗子！老张一边这样想，一边拨打了报警和急救电话。

    老张照例被带到了派出所，录完口供，老张回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头刚一挨枕头，电话就突然响起来了，老张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原来是被救的女人的母亲，在电话里，他们告诉老张，幸亏刀子捅得不是要害处，被老张及时救助，女儿才得以脱险，问老张住哪里，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第二天，老张的照片连同他的光荣事迹迅速被当地的晚报当做头条刊发。老张终于雪耻，原来巷子里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了，老张又回到了原来的摊位。

    一个月后，一个女人来到了老张的鞋摊，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张面前，老张打眼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当初陷害自己的那个女孩吗？

    老张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让她滚开，不料，那女孩却发疯似的抱住了老张的腿，声泪俱下道，大爷，我不是人，你救了我，我却陷害你，没想到，你又救了我的命啊！

    老张一愣，你说什么？

    没错，我就是一个月前被歹徒抢包并被他们捅了两刀的那个人……

    老张瞬间楞在那里，吞吞吐吐着，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又过了一个月，老张结婚了，婚礼上，那个曾经陷害过老张的女孩也参加了，因为，老张娶的是她的母亲，女孩的母亲说，我的不肖女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就凭这两件事，本打算单身过完下半辈子的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找个伴儿……

    那一年，当地电视台举行了一个感动全城的评选活动，老张因见义勇为名列榜首，他的颁奖词是这样写的：老张的夏天像一场长跑，他在路上绊了个跟头，他爬了起来，坚持跑到了终点，而且还拿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奖杯！老张不是在修鞋，他还在修补良心！

（1650字）

《辽宁青年》09年12月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