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重温刘基《司马季主论卜》（配图）

    记得《古文观止》里有篇文儿，早年曾经背下来过，如今却只记得只言片语。就是这篇《司马季主论卜》，是元末明初特牛的一个人刘基写的。刘基，就是常说的刘伯温，这家伙厉害，明朝开国元勋，被朱元璋同志称为“第一功臣”。“诸葛亮三分天下，刘伯温一统江山”，刘伯温神机妙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估计凤姐不认识，否则的话她哪儿敢口出狂言？扯远了，下面先看看《司马季主论卜》原文，我先默写，看能记住多少：

    东陵侯既废，过司马季主而卜焉。季主曰：“君侯何卜也？”东陵侯曰：“久卧者思起，久蛰者思启，久懑者思嚏。吾闻之蓄极则泄，閟极则达。热极则风，壅极则通。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无往不复。仆窃有疑，愿受教焉。”季主曰：“若是，则君侯已喻之矣，又何卜为？”东陵侯曰：“仆未究其奥也，愿先生卒教之。”季主乃言曰：“呜呼！天道何亲？惟德之亲；鬼神何灵？因人而灵。夫蓍，枯草也；龟，枯骨也 ，物也。人，灵于物者也，何不自听而听于物乎？且君侯何不思昔者也？有昔者必有今日，是故碎瓦颓垣，昔日之歌楼舞馆也；荒榛断梗，昔日之琼蕤玉树也；露蛬风蝉，昔日之凤笙龙笛也；鬼燐萤火，昔日之金釭华烛也；秋荼春荠，昔日之象白驼峰也；丹枫白荻，昔日之蜀锦齐纨也。昔日之所无，今日有之不为过；昔日之所有，今日无之不为不足。是故一昼一夜，华开者谢；一秋一春，物故者新。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君侯亦知之矣，何以卜为？”

    古文就是省字儿，连标点算上，400字。

    这篇小文儿啥意思呢？下面用老秋的语言通俗地翻译一下：

    说这个东陵侯吧，哦，东陵侯名叫邵平，秦朝末年人，不知道有啥功被封为东陵侯，《史记·萧相国世家》里有他的故事。秦朝灭亡后，东陵侯邵平自然沦为平民，生活所迫，就到长安城西边种瓜卖瓜，世称东陵瓜，这瓜汁多味美，被人记了好几百年。三国时候诗人阮籍的《咏怀诗》为证：“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外。走轸距阡陌，子母相钩带。五色耀朝日，嘉宾四面会，膏火自煎熬，多财为祸害。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

    丢了侯爵之后，邵平特郁闷，偷着骂骂陈胜吴广项羽刘邦之余，还是想不通，俺这是啥命啊，落到卖瓜这步田地，不成，我得找个高人问问。于是，他就到长安城东卜馆里找比范冰冰还有名的卦师司马季主算命。

    这司马季主的故事《史记·日者列传》里有，反正也是一神人，嘴皮子特溜，秒杀郭德纲周立波李菁何云伟。

    季主一看卖瓜的倒霉蛋来了，就问他：“您好，您办什么业务？”

    东陵侯一开始就练贫，大有秒杀司马季主的意思：“这人吧，躺时间长了睡多了就想起来遛弯儿，自己个儿一个人在家呆腻歪了就想出去旅游，心里不痛快了就想打喷嚏……”

   季主心里话，你这都什么毛病啊？

   东陵侯接着白活：“俺还听说，水池子满了就得拔塞子，心烦透了的时候就得想办法爽一爽，天气热成迪拜那样肯定就要刮风来点儿沙尘暴，堵车走不动必然要找警察叔叔疏通或者实行单双号。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只让屈不让伸那叫什么事儿啊；起起伏伏才正常，来而不往非礼也。道理吧，俺懂，可事到自个儿头上总是想不通，特别想听您指教一二。”

    季主说：“如此说来，你是个明白人，那干嘛还要算命呢？”

    东陵侯说：“俺只知道点儿皮毛再往深了比如渔民捞出乌木遭扣押之类的俺就不懂啦，劳驾先生您彻底帮我指点迷津。”

    季主同志盛情难却，只好叹口气说：“唉！天道和谁最亲呢？这玩意儿最亲近有德之人。鬼神为啥那么灵？那是因为有人信。就说我给你算卦用的这蓍草吧，不过就是一把破草棍儿；还有我给你算命这龟甲，那不就是王八壳子吗？所有这些，不过是平常物件而已。你说这人吧，总比这些物件儿灵光聪明吧，为啥郑人买履似的不信自己反而信这些物件儿呢？我说君侯啊，你为啥不想想从前你是咋过来的呢？没有那会儿能有今天吗？所以嘛，如今的碎瓦颓垣残砖破壁，就是过去的歌楼舞馆桑拿房咖啡厅天上人间红灯区呀；现在的荒榛断梗残花败柳，就是以前的琼蕤玉树美娇娘脱衣舞泡泡浴路易十三XO啊；刚才你听见蛐蛐儿跟知了儿在寒风霜露中的哀鸣了吧，那就是过去的凤笙龙笛莺歌燕舞啊；一会儿你还会看到鬼火荧光忽远忽近若有若无，那不就是过去的金釭华烛射灯霓虹嘛；现在一春一秋苦菜的青黄不接，就是过去象脂驼峰的营养过剩；现在枫叶红荻草白的时节你衣不蔽体，就是过去的川锦鲁绢俄罗斯皮草在没啥可往身上穿的了。你现在有的从前没有过，过分吗；那么过去有过的现在没有了，又有啥不知足的呢。所以呀，就像小沈阳说的，一天一夜，一闭眼，过去了，就好比花开花谢嚎~；一春一秋，一闭眼，又过去了，就好比开败了的花儿又长出新芽了嚎~。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腐败不除社稷不安。激流旋窝之下，必定有深潭，股票跌了，肯定涨；高山峻岭之下，必定有深谷，股票涨了，肯定跌。我说君侯喂，这些道理您都懂了，为啥还要找我问卦算命呢？”

    听完季主同志这番话，东陵侯邵平先生肯定又回西市接着摆摊卖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