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当祝福你

（ 2002/12/29）

    2001年8月的一个深夜，手头的稿子还有一个结尾就杀青了，困，想睡。我不吸烟，没什么可以提神的。于是打开QQ，想找个人聊聊，转移一下疲惫的思维。
    QQ上没人，无奈，继续琢磨着稿子的结尾，昏昏欲睡。忽然，有人加我好友，是个18岁的女孩，名字叫“离开水的鱼”。
   “你好，真的40岁么？”这是女网友经常用给我的开场白。
   “是啊。”没等对方“查户口”，我就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的情况。对方一看我挺坦诚，非常高兴：“我可以叫你叔叔了。”我说：“叫大哥吧，好交流。”
    女孩告诉我，她是哈尔滨人，还差两个月不到18岁。她说她最近很不开心。我说，鱼离开了水，怎么能开心呢？我断定她一定有难言之隐：“怎么不开心，跟我说说啊！”她说：“我问你句话，你不要意外啊！”我调整了一下坐姿：“好。”
    然而，她问的话，无法让我不意外：“大哥，我要结婚了，你感到意外么？你为我祝福么？”“啊？？你说什么？你还不到18岁呀，这么小怎么就要结婚？”
    女孩说，她叫小婷，4岁时一场突然的变故，她成了孤儿，她是叔叔婶婶带大的，目前，叔叔一家对她很冷落，也不再供她读书，自己又没有工作，在叔叔家度日如年。我说：“叔叔一家把你带大，很不容易，你要孝顺他们才对。”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说，她叔叔逼着她出嫁，让她自谋生路。她交了一年多的男朋友23岁，跟着舅舅在大连的一个夜总会设赌局赚钱，我一听，大惊失色，顿时困意全无。她说她叔叔已经走后门为她们办理了结婚登记，9月22日结婚，然后到大连定居。她说，她真的很害怕，怕新婚之夜，怕婚后的生活。她说，她这么小，不知道漫漫人生路将怎样开始。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应该对这个不满18岁的新嫁娘说些什么。老年间，18岁已经是晚婚了，可如今不行啊，《婚姻法》规定的女子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但结婚总归是喜，我对她说：“我还是应当祝福你，祝福你们幸福到老！”她说，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个祝福。
    此后的十几天里，我每天跟她聊一个小时。我给她讲了许多道理，引导她勇敢地面对生活，告诉她夫妻间要互相尊重和信任，鼓励她一定要学一门手艺自食其力，有属于自己的劳动所得。我还劝她不要参与夜总会的事情，慢慢规劝她男朋友换一个安稳踏实的工作。我甚至给她出主意晚几年要小孩，腾出时间学习、创业，享受生活。她说她长这么大，从没有人给她讲过这么多道理，从没有人设身处地的为她想到这么多事情。她说，她不怕了，她有信心了。
    她由衷地对我说：“你是我最好的大哥！”她结婚的前夕，我给她发了一张电子贺卡。
    转眼到了今年春节。她在QQ里留言给我，说有件事让我给她拿主意。她说，春节快到了，她很想去看看她父亲，可又不能去看他，不知该不该去看他，她很矛盾。我万分诧异：“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有了父亲呢？”她说她父亲在监狱服刑。
    我说：“那你应当去看他呀，他在监狱犯的是国家的法律，你父亲还是你父亲，他是爱你的。”
    她说：“他爱我？他爱我就不会因为别的女人打死我的妈妈，他爱我为什么还让我成了孤儿？14年了，他把我丢在这个世界上，他管过我吗？爱过我吗？”她哭诉着。
    原来，她4岁那年，她母亲偶然看到他父亲和一个女人亲热地走在一起，咬定她父亲移情别恋，闹的家里翻了天，两个人吵着吵着动起手来，她父亲失手打死了她母亲，判了处无期徒刑。
    她说，每年过节，她都要为这事苦恼一番，因为叔叔一直都反对她去看望父亲。我耐心地对她说：“父亲不是故意要打死母亲的，我想，十几年来他一定特后悔，也一定特想你，她失去了你母亲，不能再失去你，你应当去看他。现在你结婚了，是大人了，要自己拿主意，心中不要有过多的仇恨，去看你父亲吧，这样，你会感到轻松快乐的……”
    “大哥，我听你的，我去！”
    几天后，她告诉我，她已经见到了她的父亲，尽管14年没见了，互相都很陌生，但血脉缘定的亲情是熟悉的。父亲老了，父亲在那里表现得不错，已经减了刑，再有两年就出来了，她显然很轻松，很释然。
    前不久，她告诉我，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美容厅，她能自食其力了。我喜出望外：“好妹妹，我祝福你，再一次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