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回忆,怎么那么长...

(2007-08-10 18:59:06)
标签:

文学/原创

原创

亲情友情

文学

东北

分类: 美丽散文

回忆,怎么那么长... 
东北人,为了抵御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发明了火炕。

农村家家的火炕都连着灶台,做饭的时候炕就被烧得热热的,然后农闲的人们就盘腿坐在温暖的炕上看外面的大雪纷飞。

 

夏天也是一样。

 

盛夏的八月,我躺在因为煮玉米而烧得更热的火炕上,象一串等着被刷酱的烧烤串。于是我左翻身,再右翻身,荞麦皮的枕头象油淋在火上一样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我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推门出了屋。

 

东北夏日漆黑的夜。

 

四条黝黑的大狗在笼子里突然爆发性的一阵狂吠。我在黑暗中与它们对视。

 

自从下午我进院后,它们就把我当作了敌人。伸长了黑色的嘴呲着尖的牙齿,拼命从笼子里向外探,喉咙深处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声音,随后就炸开了的乱叫开来。

 

我站在黑色的夜里,听全村的狗叫成一片。

 

母亲说,她最怕农村的黑夜。她怕狗,怕蛇,怕那些顶着犄角的成群在路上闲逛的老黄牛。可是,在她最是青春年华的时候,她随着那些热爱国家的青年男女们从城市热血沸腾的来到农村,一呆就是十几个春秋。呆到青春逝去,呆到儿女成双。

 

而那可怕的黑夜里,她背上我,朗跄的走在坑洼泥泞、伸手不见五指的通往镇医院的路上,我发着高烧,不省人事。这时,她不害怕了黑夜

 

或者在狭窄的村里的路上突然与五六十头的老黄牛狭路相逢,她就把我藏到身后,胆战心惊的向后闪着让那些老黄牛悠闲自得的走过。这时,她不害怕了那些犄角。

 

漆黑的夜,将我紧紧的包裹。我的泪默默的流。

 

农村的生活简单到了极致。时光缓慢的在草垛在屋角在灶坑上流淌,几近凝固。

 

葫芦藤伸着懒腰,不慌不忙的爬满了院墙;

 

柳树和风一起在空中随意散漫的飘舞,飘了许多年,大爷说这两天就把它放了,因为它档住了新修的大门;

 

年老色衰的玉米挂在玉米杆上无人理会,人们都在屋子里、院当间儿津津有味的啃着新鲜润滑的嫩玉米;

 

毛毛虫成群的挂在杏树的枝头,它们在嘲笑那些被药打得团团转的苍蝇;

 

男人们在砌墙,或者喂狗或者修房门窗户,再或者就坐在院门口抽烟吹村里的时事;

 

女人们在拔园子里的草,或者择菜或者煮玉米,再或者就歪七扭八的蜷在炕上聊东家的女人西屋的汉子。

 

这会儿,父亲正光着晒得黑黑发亮的脊梁在帮我三大爷的儿子砌墙。自打我倔强的爷爷和要不是摔断了腰才活到93岁的奶奶相继过世后,我们就不怎么回家乡了。可是我慈爱的母亲仓促离开后,这已经是父亲第三次来这里。这里的大爷大娘儿子孙子一大家子,这里的砌墙修门修电机各种的活计排遣着父亲孤单的寂寞。他开始笑了,胖了,眼睛终于又有了神采。

 

我说你看起来还真像个农民啊。我爸就嘿嘿的傻笑,他说我本来就是个农民吗!

 

我站在屋前的花架子那里,看旁边的大白菜发出它们菜生的第一株小嫩苗。那几条凶悍的大狗已经对我视而不见,它们懒贴贴的躺在笼子里午睡。从沈阳过来陪爸爸的姑姑站在我的身侧,指挥大娘拔掉和白菜争地方的杂草。我的姑姑越来越像我的奶奶。那愈来愈深的褶皱,愈来愈小的眼睛,和那一张宽大的手。

 

只是我的奶奶有着一双可爱的小金莲。那一双小脚让她看起来异常的可爱。她蹒跚在院子里喂鸡,然后哄走隔壁院子里没头没脑跑来的猪。晚上她就在炕头做针线活,母亲就在炕稍哄弟弟睡觉,我则淘气的钻到奶奶的被子里吓唬她。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啊。

 

后来,二十年前,我一步三回头的穿着漂亮的小黄纱裙跟爸爸妈妈去了北京。奶奶就在想我们的时候蹒跚着她的小脚走八里地回到我们原来住的院子前,一站就是半天,老泪纵横。

 

现在,她和我的母亲,这两个我最最亲爱的人都去了遥远的天国。她们带走了我那么渴望的温暖。

 

我问姑姑,奶奶走的时候,她伤心吗。我想我过分的悲伤是源于我过于年轻的心智,已经70多岁的姑姑应该已经习惯了人世的悲欢离合吧。

 

可是,姑姑竟然叹了气,悠远绵长的说,怎么不伤心呢。有时候我一进院子就喊妈啊我回来了,可是突然想到哎呀妈没了呀,没了呀。

 

她望了望天,她说不是有句老话吗,八十有个妈,破烂有个家啊。

 

那声音啊,那古老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我的内心。敲得我血肉模糊。她说,妈啊,我回来啦。

 

我的泪水,我转了身,丢下了姑姑,带着我的泪水离开。

 

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忙活,天空有些阴郁,大爷说晚上有雨吧。我一个人坐在炕上悲伤。那只今天刚被带到家里来的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在地上欢快的跑,最后它蹲到我的脚边儿舔它的小爪子。我靠在炕柜上,满眼一片模糊。

 

我突然看见那一顶帽子。那顶白底儿蓝花的我陪母亲买的最后的一顶遮阳帽。母亲在去年夏天的阳光里带着这顶帽子问我,好看吗。这会儿,它就明晃晃的挂在墙上。接着我看见母亲的那双舒服的软皮凉鞋,又看见母亲很少穿的一见花衬衫….有东西堵住了我的喉咙。

 

我以为我是来这里散心的。可是怎么满目都是伤情的景。

我看见那株叫做回忆的藤蔓在我的脚下疯长,卷住我的全身最后迅速勒紧了我的喉部。

 

我快速的推开房门,疯一样的跑进院子,我冲我爸大声的叫,爸,我要回北京!

 

那天夜里果真下起雨来。

 

低沉的雷声在天边翻滚。雨水哗啦啦的落得满院。傍晚炸然开放的仙人球花神秘而耀眼的在雨中闪着奇异的白色光芒。

 

我昏昏而睡。我看见我的母亲体态雍容的出现在院子门口,她戴着我给她买的太阳镜,穿着优雅而漂亮的纱质衣裳。满脸的幸福。她说我回来了。

 

瞬间的惊醒。惊醒的刹那,有个声音在折磨的告诉我,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我瞪大了双眼,在风雨飘摇的漆黑的东北的夜。

 

这里太过清静,让我的回忆肆意蔓延。

还是北京好一些吧,那里有灯红酒绿,那里有网络的迷幻。

 

城市,有时可以是一剂叫做麻醉的药。

今夜,就让我痛饮了它吧。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