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8年,经过累年征战,朱元璋终于打败了陈友谅、张士诚等势力军团,在南京城登基做了皇帝。国号大明,朱元璋黄袍加身成了明太祖。当年那个为了吃饱肚子不得不捐身寺院,为了吃饱肚子不得不揭竿而起的穷小子,一下子成了天下共主。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坐在朝堂上的看着廊下山呼万岁的群臣子民一定心潮澎湃。这种暴发户式的荣耀也注入了大明王朝的骨髓,直到今天仍被史家议论。
其实建国初的朱元璋一直没有定下来到底国都该在哪里。长安、洛阳、开封、元大都还有老家凤阳,都是他的可选项。按照他本人的意愿,他喜欢老家凤阳。是啊,他是在那里生,在那里长,从那里开始打拼的,骨子里都是凤阳土地上的一个手把锹锨的老农。他太恋他的老家了。即便是已经在虎踞龙盘的南京城登了基,他依然暂停了南京城的修建工事,而倾力在中都凤阳城的修建。但以刘基为代表的老臣们则极力反对,最终于八年后停止了凤阳中都的兴建,精力回到了国都南京城的修建上来。
翻翻中国诗词就知道南京自古以来都是骚客诗人凭吊的重要城市,而凭吊的内容都是那据明千年的南朝旧事,那是南京城最风光的时代吧,宋齐梁陈四朝先后定都于此,也留下石头城、鸡鸣寺、胭脂井、后庭花等一大批可供垂吊的资源。虎踞龙盘自古都是南京城的特属。因此,朱元璋及他的开国集团都认为这篇自古王土一定能够给他们带来好运的。
站在午朝门公园遗址上,高大的午朝门依然苍健,城门楼仅仅剩下了柱础,但依然展现着一个时代的恢弘。幽暗的城门道似乎可以一下子拉近人与大明的距离,斑驳的城墙砖,映着日光的雕花,留下时代车辙的条石,一切都静悄悄的。我从午门这边走过那边,然后再折回来,沿着御道,当年如果我这样走,一定会被拉出去砍头的。现在我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御道上走来走去,有几分骄傲的窃喜,也许就像朱元璋坐着玉辇,走过御道,打坐在金銮殿宝座之上看群臣山呼的心态一样。公园里植被繁茂,郁郁葱葱,下午的太阳依然火辣辣的,小鸟也没命地嘶叫着,但却不让人心烦。树荫下游老人三五围裙聚在一起说笑或打牌。过了午门,是一条残存的御河,河上的拱桥已经没有了玉砌雕阑,也许以前也没有吧,桥下的河水布满了绿萍,早已不能流动。河岸上竖着两通斑驳的石碑,巨大但漫灭,字迹已随风雨而去了。再往前便是奉天门,当年永乐帝曾在此邀请过外宾。而今只是散乱的柱础,而且我更倾向那些柱础只是从各处搜罗来的,集中堆放此处展示而已。奉天门内展示了一组汉白玉雕花,龙、鹿、麒麟各种仙兽与仙花繁复而繁华,但最终却留下一派历史的萧索。御道依旧向前延伸,被中山路给繁茂的法国梧桐给隔断了。对面就是明故宫的宫殿区了。
南京城在朱元璋洪武二十五年才最终建成,作为国都,这座城却没有承载起明太祖的千秋基业,只有朱元璋、朱允炆和朱棣三位皇帝在这里登基。它见证了明初王朝的那段血雨腥风。马上得天下的朱元璋无法与开国功臣们共天下,于是上演了一出“火烧庆功楼”的历史惨剧,再通过“空印案”、“郭恒案”、“胡惟庸案”、“蓝玉案”将功臣们一网打尽。可以想见当年的大明朝堂谁人不是如坐针毡。结果爷爷宝座的朱允炆没有把控天下的能耐,最终由北京的朱棣以清君侧之名夺得天下。朱允炆也火焚宫城之内,当然也有传言逃出去了海外,引发了朱棣接二连三的郑和下西洋。但不论怎样,南京城都被血染了。在南京城朱棣还制造了诛杀方孝孺十族的血案。坐在奉先殿里的朱棣并没有因为坐上了宝座而安稳,相反在这座宫城里他总有如芒在背的不安之感,似乎到处都藏有随时准备谋杀他的眼睛。于是,在即刻营建北京城,从永乐四年至十八年,历经十多年的营建,北京城建好了,朱棣再也无法忍受南京城的憋屈了,同年九月正式迁都北京。南京成了大明朝的过往,虽然它依然享有都城的荣耀,但已不是朱元璋的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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