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取蛙声一片,这大约是灰霾雾尘、车轮滚滚的大都市最珍贵的声音了。
刚巧,随着东莞进入雨季,居然每天都可以听到蛙声,起初我觉得是错觉,但连续几个晚上,我确信楼下某个低洼之处真得有蛙。青蛙总让我想起童年的故乡,那时候,村中台地周围全是池塘沟渠,塘边长着宜人的杨柳,清一色的将身子弯像水面,好像一位位故意露胸给人看的美女。芳草连着水面,全是绿油油的。我和小伙伴经常到河边去,春天是做柳笛的好时候,也是摘柳絮挖野菜的好时候。爬上颤悠悠的柳树,采一支最嫩的纸条,轻柔柔的,新生的叶子泛着青黄。用手轻轻扭动树皮,再将里面白白的干抽出来,用指甲把其中的一头捏上一会儿,然后再轻轻刮去一点皮儿,噙在嘴中轻轻一吹便会发出悦耳的声响。我不太喜欢吃柳絮,不过有人喜欢,爬到树上,一会儿就能撸好多。柳絮微微泛点苦涩,而且摘得时候一样要眼明手快,稳准狠的将最鲜最嫩的择下来,热水一焯,拌上些蒜蓉汁、陈醋等调料,甚是开胃,这是老叔的最爱了。我更喜欢树下草地里挖白茅根,白白的,在塘里涮一下,就可以直接吃,甜甜的。
而到了盛夏,池塘边的柳树都生着袅袅的青烟,水中也会站着一簇簇高低不齐的水草。每天都会有很多蜻蜓在水面流连,而更让我们欣喜的是池塘里不绝的蛙声。捕蛙可能在今天已经是很残忍的事情了,但在童年里,却是极其充满乐趣的事,甚至没有做过,都会深以为憾的。经常会和三五个同伴儿一起,用窗纱做一个简单地网兜,再拿一根长长的竹竿,当然还会带点盐和味精之类的调料,几个人便蹑手蹑脚的到水塘边潜伏。大家也基本是逮两三只就好了,不会疯狂的抓个没完没了。将逮住的青蛙择了,然后用铁棍一穿,树下捡来些叶叶棍棍,点上火,将铁棍往上一架,等青蛙的香味出来了,再放上点佐料,翻两下,便可以大口大口的嚼了。那时候总是很开心,看着彼此黑乎乎的嘴巴,都会开怀大笑。
但后来渐渐长大了,蛙声也渐行渐远了,台地周边的水塘渐渐都枯萎了,连当年最风情的柳树们也都顿然失了颜色。那时候,我已很少去塘边坐着了,因为忙于学业,中国的孩子都经历过的一段不忍睹的时光。有时候会坐在屋顶,期待传来几声蛙鸣。但那声音再也不是童年里的快乐感觉了,稀稀疏疏的,似乎离我很远很远。经常也会听大人们说,现在青蛙越来越少了,很难逮着了。再到后来,见到最多的蛙类居然成了蟾蜍,老家称呼这种蛙为“疥毒”,因为他背后灰暗不平的毒疙瘩,大家也都是敬而远之。
不想,在这里居然再次听到了连绵的蛙声。这几天大暴雨袭击着珠三角,不少地段成了泽国。但在楼下却没见到太大的积水,可能小片小片的水掩映在绿色灌木之中吧,但这足以让这些可爱的蛙们乐开花儿,听它们每天晚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中间满是欢乐。有时候,我也会站在阳台上,认真聆听它们的声音,想辨认下它们的方向,但又似乎无从辨认,遍地蛙声。不知道这蛙声会不会成为别人的聒噪,也不清楚自己对这种“聒噪”能保持多久的新鲜感,但此时此刻,它给我的是童年的回忆,一种久违的亲切和厚厚的家园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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