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读《汉书》之二十

梅兰芳的虞姬剧照

梅兰芳有出代表剧目《霸王别姬》，我也很喜欢这出戏文，“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更成为京剧的经典唱段。其实，霸王别姬是中国人的一个历史情结，五千年那么多的成功的英雄，但中国人却格外喜欢这个自刎乌江的失败者，就足见项羽的魅力。两宋之间的女词人李清照相当器重项羽，称其“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可是霸王别姬是否真的有梅大师表演得那么凄美动人，或者它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呢？兵困垓下，四面楚歌，军少食尽，这些战况想必项羽是很清楚的，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他却能“起饮帐中”、“悲歌慷慨”、“歌数曲，美人和之”。这样一个历史场景凄美的让人难以置信，如此危亡的时刻，项羽不是想着如何突围，而是如此儿女私情，若是把此时的项羽换作李煜或者陈后主，可能还有些可信性，但对于项羽这个勇武之人，似乎有点太过于假惺惺了。这段凄美的文字应该是史学家的文学发挥，那时节应该不会给项羽如此充裕的柔情时光。

悲歌之余，项羽挥戈上马，赴死一战。这才是英雄本色，“是时，杨喜为郎骑，追羽，羽还叱之，喜人马俱惊，辟易数里”，真是好气魄，与当阳桥头张飞的一声吼异曲同工。不过此时英雄末路，力拔山兮又如何呢，人站起来的确需要足够的气力，但更多的时候，这种气不是力气，而是气场，是软实力。刘邦看不起项羽，就在于项羽空有一副好气力，缺乏智谋。血刎乌江，悲怆之情油然而生。

故人吕马童当面指认了项羽，这种买主求荣的人比比皆是，项羽也算慷慨，说：我听说刘邦悬赏拿到我的头的人，给千金，封邑万户，我就给你吧。说完就自刎了。“王翳取其头，乱相輮蹈争羽相杀者数十人。最后杨喜、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故分其地以封五人，皆为列侯”。多么可爱的一处闹剧，就像当年盘古一死身体器官成为造福人类的万物一样，项羽也把身体慷慨地赠给了他的对手，成了他们邀功取赏的叩门砖。

                                                —— 2012-1-29 晚上2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