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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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朝阳徐霞客月随人千里 |
分类: 散文随笔 |
邂逅朝阳
春色属芜菁了么?

微风细雨之中,春色已慢慢走过长林翠阜,卧红堆碧。在南方百舌无言,桃李已尽,但春色仍在,只是心在惘然之中。在最早的料峭春风中,玉梅返魂之时,总觉得雪不过岭,梅在萧瑟寒风中总是有些孤寂落寞,缺了那份凌雪的精神,而自己再也未作过寻芳之计了,大概也没有感受到“斩新一朵含风露,恰似西厢待月来”的别样意境。因梅无雪,也将春天的红棠粉桃都视作了等闲,不知何事萦怀抱。
春还在,不到《送春》时节,不能再等到“芍药樱桃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
一个春阳中的周末上午,仍是差事之故走到了我前几年奔走间的那片地儿,那时我在或早或晚有闲暇的间隙,喜欢在山水间或芳草萋萋的荒野效外随意地走走,看看原野里寂然的青山,悠悠的溪流,或田野间劳作的人们。还记得有一次,走到一不知名的小村边,看到几名妇女正在田间劳作。稻田里旧年收获后留下的稻茬已在春水中抽发出了约半尺高的新苗,几名妇女正用手挖着田中的泥将稻茬盖住,不知是何用意。这种耕作方式从未见过,跟我的故乡春耕时一套繁复的劳作大是不同,好奇之下还留有几言:
岭南风物倍惊奇,乍见农耕少笠犁。
旧稻春霖抽翠叶,嫩寒素手抚青泥。
门前桃萼红初晓,溪畔新禾绿满畦。
父老生涯怜苦累,惟求三夏压枝低。
在这里有一座山峰有些特别,那时我应该是在山下的田野荒草村路上转过几次吧,因山峰太过陡峭,只能在山脚下寻觅仰望,难以登顶。这山兀然独立于城市东郊古驿道旁,面向正东,山名朝阳,故此地名朝阳之乡。这时又走到山旁,应该是春风中不期然的邂逅吧。遥望山侧好象新修了登山的山道台阶,不禁莞尔,春天的感觉真好。
登山台阶平整宽敞,阶旁春色葳蕤青翠,碧崖如洗。台阶辗转延伸到西北侧山腰第二层平台上石灰岩溶洞口,洞口较为宏旷开阔,高约七八米,呈卵圆形,听说这岩洞口铁门一般都锁着,今天还不错,铁门呈开门迎宾姿态。进入溶洞,洞道倒是不高,约三四米,洞侧和顶部有一些钟乳石,形状莫名,洞道两侧时有支隙裂穴,石乳若瓜果堆积,洞道略微水平向山腹婉转穿过三数十米,洞穿山峰东侧崖壁,豁然开朗,洞厅有细微的石笋石幔,壶穴穹庐,石台如床,洞口右肩上又旁生一穴,裂层如楼阁。洞厅内村人置有佛像香案,洞外崖壁似有摩崖石刻,字迹漫漶,难以辨认。凭栏东望,远处千峰如簇,重重如屏,山下原野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我一直有些疑心,当年霞客探访桂林东郊尧山之后,返回城区途中,见这山特立旷野,洞穴窈然,流连之际,霞客登上过这座朝阳山,并且就在我现在所在的山洞中“托宿”一夜。
霞客自崇祯丁丑(公元1637年)闰四月初七日入桂,在桂林约两个月时间。据《徐霞客游记(卷三上)·粤西游日记一》记载,那年的五月十四日,霞客考查探访了桂林城东最高峰尧山及附近诸山岩洞。从尧山返回时,又二里过小桥,“见其东南有寨山角、铁峰山,其名颇著”。然后行走路线辗转,不一而足。
其文曰:“共三里,过万洞寺,则寨山在其西矣。其地石山始开,平畴如砥,而寨山兀立其中。望其东崖,穹然壁立,悬崖之上,有室飞嵌,而不见其径。转循山南,抵山西麓,乃历级北上,当寨山西北隅,崖开一罅,上架横梁,乃逾梁入洞,贯腹而东,透出东崖,已在嵌室之内矣。余时急于东出西洞,真形俱不及细按。及透东洞,始解衣憩息,竟图托宿其间,不暇更问他胜矣。”惭愧惭愧,我在山下转过几次,看到山峰如此壁立是不得其门而入,不若霞客当年竟然一鼓而登。若不是此时看到有拾级而上的山道,大概也不会寻到当年留下霞客身影的岩洞。
霞客当年登山时,此山名寨山,而现今名朝阳,更名应是近数十年的事情。因名之故,霞客之事已隐,我走到山下时只是出于阅读霞客粤西游日记之后的猜测,但登山途中,在山腰道旁发现一方小小的石碑,刻有“寨山”二字,信不妄也。
这天晚上,霞客最后还是决定“托宿”岩洞,不料想此时已是盛夏,却喂了一夜的蚊子。他在第二天的日记中说:“寨山洞中多蚊,无账,睡不能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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