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牌东 8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天，张芸芸调休。我跟郭蓉一个班。郭蓉显然对我不是很熟。只是相互点了点头，之间并没有太多话讲。还是一样的工作流程，还是一样的站在商场大门两边，还是一样的见到有顾客进门并赶紧谦逊微笑着点头“欢迎光临”问候着。但我总是感觉到特别的寂寞。

不过这种寂寞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被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

我跟郭蓉站在商场口，寒风有点刺骨。没想到广州也有这样冷。突然一名男子拖着一口密码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远远望去，看得出这名男子穿得还挺得体的。我和郭蓉并没有感觉得到有些异样。

毕竟每天来回经过商场的人不计其数，这名男子应该是路过我们商场，但见他始终在店门口来回徘徊着，这才让我们有所觉察。

郭蓉第一次对我开口了：“曾缘，你说那人是干嘛的？老站在我们店门口晃着。”

我冷得有点抖，说：“等人的吧。”

正当郭蓉还在猜疑，我话未落音，这名男子冷不防地开始朝着我们商场大门口就走了过来。我心想，这人可能估计是在外等人太冷了，难不成想换个地方等，准备跑进商场顺便吹吹暖气。

“先生你好，欢迎光临!”这名男子走到了我们跟前，我同郭蓉异口同声。

这名男子看了看我和郭蓉，停住了他前进的步伐。我仔细看了一看这名男子的长相，年纪不大，最多三十出头。但脸色寡黄寡黄，显得非常之消瘦。最恐怖的是他的一双眼，我没敢多望，总之不同于常人，仿佛眼球都陷进眼框里一般，无神且暗黑。恐怖极了。

我不知道郭蓉有没有注意到他。很快我便没有出声。我生怕他来搭理我。尽量掩饰自己刚刚吃惊的样子。我心里面在琢磨，这个人应该不会是个吸毒的吧？想想我以前常常在家看到的影视剧，里面这一类角色的特征让我不由的往我眼前这位男子身上套。结果是越想越害怕，心里面只想着这名男子赶快离开。

郭蓉也不是蠢人，看得出她马上也明白了这位站在我俩面前的男子不是什么良民。但她也没出声。只是静观其动。

男子放下了他手里一直拖着的密码箱。看了看我，紧接着再看了看郭蓉开终于开口了。

“靓女，跟你说个事好吗？”男子对着郭蓉说。

郭蓉的镇定跟我比，看上去总是好像有些假。见到这名男子开口对她说话，郭蓉又不好意思不理不睬，因为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要讲到什么，或者说发生什么。

郭蓉面对着这名面色灰暗、眼睛无神的男子，吞吐地说：“什么事？”

男子左顾右盼着，说：“靓女，是这样的，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啦，你借我二十块钱车费给我，我去我朋友那边，到时回来再还给你好吗？”

郭蓉听罢，非常清楚这名男子的意图，很干脆地回答：“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钱。不能帮你。”

在这个一问一答的过程中，我跟郭蓉甚至是一点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后悔极了。男子见郭蓉拒绝了，很快便将眼光投向了我。

“我…我也没有.”我说话速战速决。

这名男子显得不耐烦了，情绪非常不稳定,异常的发怒。表情却是相当的痛苦。但又很快的哀求着说：“借十块吧，借十块给我。我朋友没住在这边，我要坐车过去，等我过去问他搞到钱了一定会还给你。”

我和郭蓉没有再出声。男子焦躁不安，鼻涕一下子流了出来。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了。我和郭蓉很是害怕，边上也没有一个商场值勤的保安经过。

“求你了，就借我十块!我一定会还，求你了!”男子难受的表情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就差没有对我下跪。

郭蓉：“我们没有钱呀!你快点走啊!不然我叫保安了!”

郭蓉相当紧张，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里来。随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名男子听完更急了。

“你们就当帮我个忙吧! 求你们了!”男子继续哀求。

我说：“真的，我们真的没有钱呀，帮不了你，你去问别人要吧!”

男子的毒瘾发作得是不可收拾。虽然他尽量掩盖手上的注射针孔伤疤,但我看了看他拖着密码箱的手，很明显地判断，他已经不再是吸食这样简单了，应该是发展到了静脉注射。望着他收缩的瞳孔，我再一次不知如何是好。郭蓉想到了报警，但她害怕报复而没有大声喊出来。就这样，我和郭蓉与这名男子推过来推过去的，想着时间一长，这名男子自然会知趣退却。可他到最后却全无此意。而且愈演愈烈。借不到钱誓死不休。

男子最终急了，整个人就在这寒风中颤颤发抖。

男子继续的磨着：“我求你们了!我真的求你们了! 求你们借我十块钱做车费吧!我一定还你们!”

听着听着，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了，我从来没有看见和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现在我跟前这个吸毒男子一样来哀求着我。实际上这让我更痛苦。我有点想给钱给他。我也根本不指望他还，我只想快点结束与摆脱这让人产生心理痛苦的场景。

我还在迟疑不决中。

男子突然打开了他的密码箱对着我同郭蓉说：“两位靓女，要不我把我密码箱里面的衣服全站买给你们吧!我这里面的西服、皮带都是名牌的。你们就给我十块钱吧! 求求了!”

男子的这一举动，惊呆了我俩。在这名男子打开密码箱的一瞬间，我不单单只看到了一堆散乱的衣服，我还看到了几根用过的注射器、一次性针头和一张被对折过的身份证。

“我要你的衣服有什么用呀!就算你的是名牌，我也不可能穿呀!你真的快走吧!”郭蓉比较冷漠。

这名男子说话已经有点结巴，含糊不清了。见我俩仍然没有丝毫半点要借钱的意思，木呆呆地在我和郭蓉之间站着。

郭蓉对我示意，她叫我一人先看住大门口。叫我小心并提防着点，别让这名男子进到商场内捣乱。而她转身便急匆匆地朝商场保安室快步奔去。我明白，她看这名男子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定是去叫凌东他们过来帮我们解围了。

吸毒男子见到郭蓉离开之后，已经显得非常之恐惧了，他担心郭蓉会报警。但他还是没有走开。

“靓女，你就帮我这一回好吗？就借我五块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一定报答你。你就当做救我一命借给我吧!”男子鼻涕延着嘴唇一个劲的直往衣服上流。

我愣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心里也还清醒，我知道他要这钱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他所讲的朋友或者说是朋友们都是一些什么人。这五块钱对我也许只是五块钱，但如果给到他，也许这五块钱或许就成了他一部分的毒资，也或许是他通往毒源供应途径点的一张门票。我越想心里愈发觉得这钱不可以借给他。

就在我等待郭蓉回来的前一刻，事情发生了。

这名吸毒男子突然飞速地系下自己的皮带，一只手紧拉住皮带的一头，尔后用自己的口死死地咬着将皮带绷紧自己的左手，打上了个结。还没等我尖叫起来，已经血流成河了。这名男子竟用随身携带着的刀片割断了自己的静脉。

[连载待续]

石牌东 [2007连载]点击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