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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归期七月情感 |
分类: 安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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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岁月蒙尘,时年静缓。
予我,细细诉说。
图/伽蓝
1、
她,生于那年七月,在一座温暖潮湿的小城。
后来,辗转去了上海,为此得到了他的不屑,上海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的。
对啊,有什么好的?她浅笑,她有必须去的理由。
七月,你真的要走?他凝望着她收拾行李,语气平淡如常。
嗯。她几乎头都不抬,继续忙碌。
就算我求你,你也不会留下来?他按下她的手,问道。
不会。她甩开他的手,不会不是因为你求我,而是你本来就不会求我。
背后的男子突然粗暴地拽住她,将她按在床上,用力地亲吻她,嘴唇,脖颈,肩膀,乳房,撕扯她的衣服,癫狂地发泄。
她没有反抗,没有闪躲,承受暴风雨般的缠绵,享受着鲜血的味道,这味道让她知道了他的绝望。
绝望就是他从来没有得到她,包括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走的那天,他没有来送她,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局。站在安检处,工作人员问她,你是去旅游吗?
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她喜欢这种安全感。
不,我是回家。
初到上海,她却有故土的归属感。
welcome
圣诞那天,上海飘了几朵雪花,小得有点对不起她这个不辞千里来的女子。但她还是满足。
她穿上新买的白色毛衣和黑裙子出门,她很懂,浪漫风情是生活的一道甜点,偶尔吃是不会腻人的。
南京路无止境地喧闹繁华,有孩子拿着可乐奔跑,不经意泼湿了她的鞋子与裙角。
她闭上眼,口鼻呵出白气,在这条陌生的街,在自己的世界里腾云驾雾。
街上有圣诞老人在给孩子分发糖果,她静静地看着这个显得有点矮小的圣诞老人,嘴角忍不住上扬。
“妈妈,你看,是圣诞老人啊!”
“咦,是啊,你要乖乖的,这样圣诞老人才会给你发礼物哟。”
那个瞬间,她觉得这个孩子很幸福。
就在她思绪游走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厚实的白色棉布手套上系着一根细绳。
是氢气球。
“送给你,圣诞快乐。”戴着花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翁瓮声瓮气地说道。透过那滑稽的假眉毛和假胡子,她看得分明,原来是个女孩子。
她浅浅一笑,突然用力地将圣诞老人推了开去,抢走了所有的气球。她的腿细而长,跑得飞快,时不时回过头去看那个圣诞老人笨拙费力地追着她。她乐得哈哈大笑,嘴巴里、鼻子里甚至是肺泡里都是冰雪的味道,呛,却刺激。
她的裙摆翻腾成一片海浪,夹杂着她肆无忌惮的笑声。几乎跑完南京路才在一个地铁站入口停了下来,她收住脚步,却收不回视线,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玻璃橱窗。
高大雪白的马,梦幻的紫色婚纱,精致亮丽的马车,飞扬跋扈,气焰逼人。
终于,她松开了手,五颜六色的气球一下子全都飞上天。
2、
七月,即使多年过去了,我仍旧时常想起这件事,因为你,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兼职就这样被你毁了。
你知不知道,我白站了一天,白冻了一天,不仅半毛钱都拿不到,还血本无归,连坐车的钱都没有。
七月,那个时候我很讨厌你,你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南京路上面跑着,如果不是看到你流泪,我真的以为你是一个巫婆。
你穿着白色毛衣黑呢裙子站在Wedding
七月,为什么你要哭?
你躺在我的大腿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旧衬衣,两条修长的腿搭在沙发上,玩着我的手指。你这样告诉我,我要去把那件婚纱买回来,死的时候穿着它。
死是个沉重的字眼,我不喜欢你说,你笑,说活着才是最沉重的字眼。
我们都是七月,睡在一张床上,经历日出,月落,下雨,飞雪,浓雾,阴霾,电闪,雷鸣,一天一天。我想,人世间的夫妻应该也是这样睡着,无意间就与对方共度了余生。
有时候睡着睡着,我睁开眼,发现你就静静地看着我,我大骇,你干嘛呢?
没什么。你伸过手来握着我的,你的手太凉,凉得没有温度。
你一遍一遍地对我说,七月,其实我应该死了的,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应该死掉。
我觉得,世上没有什么人是该死的,七月,我不怕你死,我只怕你走。
3、
她环顾四周,房子不大,东西摆放得干净整洁,阳台上种了一株吊兰,绿凉绿凉的。
你不怕?她问对面的女孩,眼睛盯着她脚上紫色的Hello
怕一个抢走我气球的怪人?女孩挑挑眉,眉目里都是笑意。
她笑了笑,却没有不好意思,她从来都不羞愧。她发现桌面上有一本书,封面血红,红底白字写着:沉思录。书的侧面让人用黑色水笔写了几个字,她愣了愣,默默放下那本书。
哦,那书是我的,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看吧。女孩忙碌着给她腾出地方放行李,日光轻微地落在她的短发上,她的动作很麻利,看样子经常做家务。
她看着她收拾的背影,不自觉地叫道,陆七月。
嗯?女孩的后背一顿,头偏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她摇了摇头,坐在小藤椅上,仰着头盯着那盆吊兰,死死地盯着,渴望它的绿能滴进她的眼眸里。她突然庆幸自己能够看清它的每一片叶子,简单,如同这个叫陆七月的女孩子。
她们面对面吃饭,两双碗筷。七月笑得明媚,没想到你也叫七月。如果不是看了你的身份证,我还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跟我同名。
她扯出一个笑,没说话。
她一时半会没有找到工作,上海这座城市,从来不缺乏失业的年轻人。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她学着七月的样子做起家务,扫地拖地,买菜做饭。她看向镜子,觉得眼前的自己竟有了七月的影子。
七月上的是美术学院,有空就拉上她去美术馆看画,到美术用品店买画笔买颜料。她不喜欢美术馆的样子,暗红暗红,陈旧得如同巫婆的城堡。七月笑她,说她才是巫婆。
她陪七月去写生,看她一笔一笔在纸上画着,草坪有些扎人,可时光是那样的温暖。她失眠,但是七月会一大早把她吵起来,逼着她吃早餐,然后带她出门。她透过地铁的玻璃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自己,将肩膀枕在七月的肩上。她比七月年长,但看起来比她还像孩子。
她身上的钱足够花,但七月一直催促她去工作。于是她每天穿着整齐出门,骗七月说她去上班,然后找个远点的星巴克,坐着发一天的呆,她看见小孩吵闹着要吃蛋糕,顾客用各种语言点咖啡,服务生穿着白围裙忙碌,咖啡香味一波一波持续传来。
她在浪费时间,她知道,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4、
七月,我收到你从斯里兰卡寄来的明信片,在情人节这天。
这天我没有出门,课也不去上,坐在你常坐的沙发上,努力地想要为你画一幅画。我不知道要画什么,你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淡淡的,对一切都是这样,有时候我真觉得我搞不懂你。
我突然想起来只有一样东西让你的情绪最波动,就是那一袭紫色的婚纱。
七月,你走了整整三年,三年来音讯全无。这三年我不去找你,因为我知道是你不希望看到的。既然你选择不联系,那么我尊重你。
七月,我快毕业了。父母希望我回武汉发展,我也犹豫,但你的明信片给了我力量,我决定留下来。你还记得这个地址,说不定你哪天会回来呢?
七月,我是不是很傻?
我知道我傻,我从来不问你来上海的原因,不问你的爸爸妈妈,不过问你的事情,我怕我一问,就会像现在这样失去你。呵呵,但是七月,就算我没有问,你还是选择了离开。
七月,你母亲来找过我,她很漂亮,但她是个哀伤的贵妇。她坐在你坐过的沙发上,平静地告诉我你的一切。
不知为何,从你母亲嘴里得知你的事情,我感到酸楚,你绝口不提,不是因为我不值得信任,而是你无法承受。
斯里兰卡的意思是光明富饶的乐土,那么七月,你是否能感受快乐呢?
5、
康提温暖的气候让她舍不得离开,这是她第一个穿短袖光着脚丫度过的圣诞。
这里有很多宫殿建筑,佛教文化很浓厚,她甚至到过供奉释迦牟尼牙齿的佛牙寺,觉得它还不如康提湖可爱,写生是一流的。
凝视康提湖澄净蔚蓝的湖水,她想起了七月,那个喜欢紫色、热爱写生的娇小的七月。在离开康提前往波隆纳鲁沃古城的前一天,她买了一张明信片,写下那个熟悉的地址。她在明信片上这么写道:康提湖很美,很适合你来写生。
署名是颜七月。
喝下景点吧台的鸡尾酒,她竟然有些醉意。她肯定是醉了,要不是这样她怎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这么像七月呢?
心头一热,她摸索出手机打电话去航空公司,订了第二日最早的班机回上海。订完机票,她和衣躺在床上,昏沉地睡着。在梦里有个人牵着她的手,那个人的手掌很暖很暖,她的手心都起了薄汗。那个人叫她七月,和她看画展,带她去写生,跟她到肯德基吃冰激凌,与她睡在一张床上。这个梦很长,像一部纪录片,深深地刻着岁月的痕迹。她想,就这样长眠不醒也很好。
她提着行李出现在那栋屋子的面前,一步一步极谨慎地踏上楼梯,阳光晒过扬起的灰尘,让一切都变得朦胧。她没有敲门,只是静静地蹲在门前,闭上眼双手环抱住自己。她在感受,七月就在屋子里面,她在呼吸,她的心在跳,她在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见到一个高瘦的男子,身边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那个女孩静静地注视她,眼睛瞪得很大。突然她被人拥抱,冰凉却滚烫的液体流过颈侧,耳边的声音颤抖而坚定:七月,你回来了。
她贪恋那温暖的怀抱,把额头靠在女孩的肩窝,轻声道:七月,我回来了。
她注视男子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再看七月在一旁比手划脚说着,温暖和感动就这样无声地袭来。
不知道你来,所以都没有准备什么,不好意思,委屈你了。男子抱歉地笑着,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要紧。她难得微笑端起饭碗,吃饭吧。
七月一直忙着给她夹菜,饭菜堆出一个尖儿,而对面的男子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和七月,为七月盛汤、往她空了的碗里夹菜。
哎呀,别给我夹那么多!我要减肥。七月嘟着嘴将菜夹到男子碗里。
减什么肥,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男子有着如子夜般黑亮的瞳孔,嘴角温柔地扬起。
吃你的饭啦!七月瞪了他一眼,脸颊粉红。
吃过晚饭,收拾了碗筷,七月将男子送出门。她疑惑地看着七月,怎么,他不住在这里?
七月笑着摇摇头,带她进房间。当她看到她的枕头、她的书、她的杯子、她所有的生活物品全都维持着以前的样子,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泪早已决堤。
七月,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但我知道你会回来。我怕你回来了睡不到自己的枕头会失眠,怕你用不习惯新杯子,怕你看不到你的书……还没等身后的人儿说完,她已转过身紧紧地抱着这个叫陆七月的女孩,放声哭了起来,声嘶力竭,完全地展现着她的形态和弱点。
自从五年前的车祸以后,她的心,连带颜七夕这个名字也一起死去。如今活着的,是属于颜七月的身体,是属于颜七月的生命。
事故之后,她失眠,越来越严重。梦里,她会看到姐姐,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姐姐,奋力将她推出车门。而她,只记得那一刻姐姐温婉地笑着,只记得姐姐消失在水底,再也看不到。
姐姐下葬那天她没有去,而是躲在她们的房间,她讲脸埋在枕头里,那是属于姐姐的香气,姐姐的味道。翻看姐姐留下的日记,她知道上海是姐姐最喜欢的城,她知道姐姐向往斯里兰卡,希望以后能在康提湖边举行婚礼。她知道姐姐喜欢写明信片,她学着姐姐的笔迹给七月写字,署她的名,颜七月。
她烧掉属于颜七夕的一切,穿着颜七月的衣裳,用颜七月的香水,模仿颜七月的笔迹用颜七月的日记本写日记,以颜七月的身份去见颜七月的朋友,过颜七月的生活。
颜七月还没有去过上海,还没去康提,还没结婚,她怎么会死,怎么可以死。她告诉自己,死去的人是颜七夕,不是颜七月。
上海的圣诞一如多年前的热闹,还是在南京路,还是下着小雪,不同的是已经没有了扮成圣诞老人的陆七月,但多了牵着她的陆七月。
温度从七月的手里传来,让她心安。她们沿着南京路一直走,走进尽头的那间Wedding
她压抑心底的激动,对店员说,麻烦你,我想看看橱窗的那款婚纱。
你说七月太美好,我们都是安生。此时,我愿我们都是七月。
昔年过去,我依旧想念你。你没有离开,就像七月一直在等。
我也在等,等我们再会。
你永远是我的亲爱,无人可代。
七月,一枕归期,问君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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