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窄门

《窄门:宽巷子·窄巷子古蜀成都的两根脐带》（序）

 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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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有座城中之城——少城。2000多年来一直尚存，只是今天，却留下一个符号。“满城”时的少城是一只硕大的蜈蚣，宽巷子和窄巷子就是这只蜈蚣四十多条脚中的最不起眼的两条。世易时移，昔日那条蜿蜒的蜈蚣早已脱胎换骨，而那几十条脚也随之面目全非，满蒙人的祖屋，只剩下两足勉强支撑着当初的辉煌，而那些诗意般的胡同和街巷，早已变成千篇一律的水泥森林了，我们只能通过字面去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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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休闲自然源头在都江堰，某种程度上讲，文化源头就在两条巷子。成都人今天的休闲方式就是宽巷子和窄巷子的休闲方式。要体验成都休闲生活，两条巷子是最原始的标本。

巷子在中国的传统历史文化中，是极具隐秘的部分。

两条巷子的房屋多为四合院建筑。北方的四合院作为一个文化符号，为那些远离家乡的满人带来了一丝心灵的慰藉，但蜀地多雨湿的气候，又让少城的四合院多了几分川西柔媚的风格，更符合成都人的审美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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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正当我们在懒洋洋的阳光下，喝茶聊天吃烧烤斗地主玩得正酣之际，那些从龙堂里进进出出的外地客脸上洋溢着另一种满足的笑容。或许坐在不远处，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女子，一杯清茶，正专心致志地记着一天的游记，把另一个版本的成都传向大洋的彼岸。

不少驴友发自内心地感受，真的想就这样呆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人，静静的，去写着关于自己的一本书，唱着属于自己的一首歌。宽巷子和窄巷子——就是“某个角落”的最佳去处。

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每个城市的记忆总要附着在某个地方。在成都，人们更多地认同“这个地方”是宽巷子、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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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巷幽深，难觅其踪。走在宽窄巷子，仿佛被卷进了历史长河里的某一个漩涡。时间似乎突然慢了下来，黑色木门挡尽城市喧嚣。流连于这些雕花门楣、青砖壁瓦间停停走走，行者努力梳理着这座城市的文化肌理。

从前的宽巷子是孤独的，它静默地承载了数百年来历史往来的脚印，看细微的尘埃飘落在梧桐树下每一寸土地，现在它亦要孤独地去面对一个旧梦的终结。正如每一个来到世间的生命，从来就是要孤独地去面对生命的开始与终结，那些擦身而过或偶尔在身旁小憩的过客，终究也只是过客。只有自己，见证了生命中所有的荣辱与悲喜，然后，微笑着离开自己熟悉的尘世。

纵是有千般不舍，时代喧嚣的洪流终是要湮没那份孤独的。或许自此以后，这里将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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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多年来，成都历经战火的无辜洗礼，却像一个志向高远的武士，在每一次被践踏后奇迹般地再生，文明一次比一次辉煌。相反，她也绝不在安乐窝里碌碌无为无所事事，将那种皇家贵族气式的休闲演绎得炉火纯青，所以成都永远是一座平民的城市。

当年康熙爷一个看似不经异间的决定，像撒种子一样，将千余号满蒙人撒在远离京城的西南故土上，无意中却完全改变了一座城市的运行轨迹，这就是帝王将相的魔力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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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上说，通向灭亡的门是宽门、路是大路，进去的人也众多；而通向永生的门是窄门、路是小路，找得着它的只有少数人……

“我不在家，就在去博物馆的路上。”三年前，当一位台湾青年把这句与家人低语似的告白，悄悄传遍了大陆的时候，我们这才发现，有一缕叫做“时间”的光芒，正意想不到地穿越一扇扇历史的窄门，进入公众的视野。

有着博物馆品质的宽巷子和窄巷子，今天同样处在历史的窄门坎上。我们要祝福的是，两条幽深的巷子，饮下孤独杯苦酒，沿着窄窄的路踽踽独行吧，勇敢地肩负起这座城市的历史重托，将孤独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