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本关于享乐人生的书,我却有着掩藏不住的忧伤。
远离任何一块大陆的热带群岛夏威夷,在我心中是色彩斑斓的,是健康、阳光与快乐的象征,也一直是我的向往之地。我梦想着做一次夏威夷的旅行,写一本关于夏威夷的书,这个愿望得到了上海文艺出版社和夏威夷旅游局的认可与支持,于是,就有了这次旅行和这本书。
我们一行五个人:上海文艺出版社的总编辑郏宗培,责任编辑杨婷,美术设计钱祯,我的老朋友、摄影师刘沙——也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在夏威夷共同旅行的日子里,我管比我大的郏总叫“老大”,管比我小的钱祯叫“姑娘”,或许,由此可以推知我们这个小团队搞笑的气氛和彼此深厚的感情。
在夏威夷,我学会并上瘾的一个游戏是“杀人游戏”。每每晚饭后,我们五个人连同陪同我们的导游魏先生,围坐在一起:天黑了,大家请闭眼,杀手请杀人……这个跟打拖拉机有一拼的游戏就开始了。我迷恋这样没追求的游戏,是因为这样的游戏总是跟一小撮聪明、有趣、亲近的朋友联系在一起。我迷恋那种跟他们在一起,可以没心没肺没形象地大说大笑的愉快!
现在他们分别变回“郏老师”和“小钱”,尽管这深情厚谊都还在,毫发无损。
夏威夷是一个不同的场。
结识刘沙,也是因为一次旅行,12年前的一次旅行——徒步穿越罗布泊。
那一次,我也是那么悲伤,直到现在,那都是我生命中最悲伤的一段日子。整整半年,我都沉浸在丧友之痛中不能自拨。走出罗布泊,我也终于走出丧友的阴影。刘沙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了我的朋友,直到现在。我们从来没有在一个城市生活过,这么多年来,我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很多。每次去上海,刘沙都会带我去沪上新近流行的那些很妖、很有风情的餐馆和酒吧,我一直笑称他是我上海的吃喝玩乐指南,而我一见到他,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一个享乐主义者。的确,我们是很亲近的朋友,但是在一起鲜有谈论人生的悲苦。
12年后的夏威夷之旅,又是一次忧伤的旅行,又是我不愿让人分担的忧伤。因为别人无法分担,我必须短暂地离开现实。我希望我回去的时候,重新又是一个快乐的人,这样我才能是一个快乐的母亲和快乐的妻子,才能给孩子们营造一个快乐的家。飞夏威夷之前的几周,我经历着人生从来没有经过的巨大痛苦。每一天,走在上班的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我都会不知不觉就流出眼泪。幸亏上帝造人的时候,想到了不是所有的伤痛都可以用语言表达,于是,他赋予了人类眼泪。
感谢夏威夷,用明媚的阳光不留痕迹地抚慰了我的创伤。感谢我的同伴们,让我忘记忧伤,重拾享乐之心,重又朗声大笑。
他们四人从上海同来同去,我一个人从伦敦飞,在洛杉矶转机,比他们晚一天到檀香山。
回程是同一天离开,但是我回伦敦的航班比他们的晚差不多七、八个小时,更令人发指的是,回程在芝加哥转机,要在机场等整整12个小时!和我的漫长的一个人的旅途相比,多姿多彩的夏威夷的心灵假日是多么短暂。
在芝加哥,这个转过三次机的陌生城市,我需要一个亲密的拥抱,让我沉淀这么多天的疲倦,让我有力气把夏威夷的阳光与快乐带回家。那一天,在一个人飞了10个小时、并且12个小时之后还要再飞12个小时的疲倦与梦游中,假如我可以在芝加哥邂逅一个亲密朋友,我一定永生都不会忘记。
我总是怕离别的,只要是跟喜欢的人、亲近的人离别;我也总是怕孤单的,可我偏偏选择了远离我喜欢、熟悉的一切、离远所有最亲近的朋友的生活。但是,这样的选择,有憾而无悔,如果生活重新来过,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上苍给了我一个包容的丈夫,给了我一双可爱的儿女,然而,此幸福与彼幸福是不能互相置换与替代的。
我们中国古人说:人生苦短,对酒当歌;英国人喜欢说:Life is too short to worry
(生命太短了,没时间去忧愁);我的先生常常对我说:Live your life to the
most(把生命活到透)。每个人来到这人世,迟早都会经历些磨难。你不能再拿着这原本就祸福难料的短暂生命去生气、争斗、算计、伤心。生命无论多长、多短,都再也没有比乐天知命、享受人生更值得做的事了。
----------《我的夏威夷笔记》(代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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