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晚上

赵国勤/文

当线衣穿在身上都感到寒冷的那刻，我才完全明白：冬天到了。

在晚上九点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深刻。

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前提下走入冬天，心里阵阵惶恐，手脚也不怎么伶俐，思想更难集中，大脑里一片空白，几十年来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几个字词都半天想不起来，除了已经感受到了冬天来了时的那种惶恐之外，还有一种无法启齿的悲哀在折磨我，我已经感到了老之将至。

冬夜的灯火明亮地照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我想看看书，但书上的文字一片模糊，拿起书，放下书，虽然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过程，可就在那放下书的前夕，因为无法看清文字的现实已经把自己击垮，放下书本，就是对自己已经老了的现实的默认啊。

就人生而言，这种感觉就像20年前女人失贞，也类似一个战败的战士被俘虏，几乎要发出“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哀鸣了。

这不是纯粹的虚荣问题，虽然在常人看起来是不服老的一种心里，就我来说并不如此。在别人眼里自己是老了还是年轻并不重要。

身体每况愈下，减弱了自己抵抗来自外界压力的能力。一些烦恼往往这时候偏偏记得我，尽管我有理智来化解这些东西，可化解过程中自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一种体弱带来的懒惰，使自己一筹莫展，一筹莫展又反复循环着自己的坏情绪，所幸还有冷暖的感觉，否则，更不知道是何种后果。

只有一颗心还是热的，尽管这颗心一直被冷言冷语所包裹着，语言也是畅通的，尽管被人说成是无病呻吟，已经都没有自己感到老之将至那么重要，一个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感到自己老了，一个已经感到自己老了的年轻人，在与必须战胜的压力和阻力对视的时候，那种心情我的确是没有能力说清楚的。

凡尘中为什么需要有那么多的责任呢？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丑恶呢？有限的几十年时光，为什么还要必须花在那些极端无味的事情上那么多呢？机制怎么老是挤压一些忠诚老实的做事的人呢？大好的精力白白地消耗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人，谁又能回避老之将至呢？

与其这样的应酬，倒不如早早的老去，人老了，即使不能造福社会，也失去了危害社会，伤害别人的能力。

想着这些，我的悲伤也减轻了很多。

入世不成，就出世吧，出世因为入世难。

尽管我已经感到老了，尽管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吃苦去干，但只要有一息尚存，我都会尽力而为，哪怕春天离我很遥远。

就让冬天这样悄悄地来吧。（ 2007-11-2）

（2008年 元月7日江淮晨报副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