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闻桂花香

（1997年太湖报旧作）

赵国勤/文

夜深人静了，窗外是明朗的月，浓浓的光，窗前的桂花树叶子被夹着寒意的晚风吹拂得吱吱作响，晒场上映着桂花树的影子，我伫立窗前，默读这寂静的风光，注视着桂花树的身影，很想推门出去，又怕踩着了桂花树的影子。

这棵桂花树是我的大妹杏红10年前栽下的，现在已经高出电线杆许多了，每年开花的季节，总要吸引不少行人，去年家里将屋前的毛竹，椿树，杉树全部砍光，唯独留下了这棵桂花。这种无心的偶然取舍，使我全家有了一个精神寄托，因为我的大妹于两个月前离开了人世，她匆匆走过了人生28年的短暂历程，就与我们不辞而别，带给亲人的是史无前例的悲伤，她的善良、贤德、勤劳、俭朴的品质像桂花那样沁人心脾，引人注目。这棵桂花树被我视为活着的大妹，她以鲜活的生命日夜陪伴着我和我的亲人，每当我对桂花树抬头仰望的时候，眼前就浮现出10年前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大妹挥锹培土的情景，仿佛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桂花花香。

17年前，她才11岁，家里很困难，父亲当生产队长，母亲体弱多病，我兄妹四人全部在校读书，家里负担不起，父亲只好歇了她的学。她四年级尚未读完就回家帮父亲操持家务，教她的老师说，她聪明、好学、是位考大学的料子。为了供我读完初三、读完高中，使她过早地挑起了家中的责任，使她失去了上学的机会，而我却很不争气，高考落选，空手而归。

我回乡14年来，又是大妹一次又一次地关心我帮助我，使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是她在家勤奋地劳作使我有时间学习新闻写作和摄影，走上了文化工作之路。她在家从不要我干重活，干苦活，家里没有钱花，她从不埋怨。虽然她从小在家干活，出嫁时十分简朴，当她看到我因投资新闻摄影而负债累累时，及时拿出出嫁时亲友给的礼金为我偿还信用社贷款。我1992年回到乡文化站工作后，无力顾家，虽然她已经出嫁多年，依然为我着想，为我着急，每到农忙便事先将家中安排妥当，与妹婿一道来帮助我。她深知我的为人，理解我的苦衷，清楚我的负担，尊重我的工作，每当我有苦衷、有委屈便向她倾诉，每次都能得到她细心的安慰。

如今大妹离我而去了，为我操劳17余年，竟未得到我半点回报，任凭我怎样痛苦、追悔、自责，她都看不到听不到了。我把窗前她亲手所栽的桂花树当作她的化身，每当夜深人静想起她的时候，总是伫立窗前，望一眼桂花树，呼唤一声亲爱的杏红大妹。

（1997年深秋发表于《太湖报》文艺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