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体内豢养着一个儿童

文/涂国文

我的体内豢养着一个儿童

一个永远拒绝长大的儿童

他俨如美猴王再世

揭屋瓦、掏鸟窝、钻狗洞，顽劣无比

他对世界充满好奇

一场蚂蚁搬家，就能扛走他的睛眸

他常常骑着扫帚遨游太空

像一个中国儿童版的哈利波特

或是用冰雪砌一座童话屋

邀请森林中的小动物们到家里做客

为了保护他的天性

我将倾斜的生活，改造成一面山坡

让他拽着风筝，在春风里纵情奔跑

或是追逐着蜻蜓与蝴蝶，满地撒欢

为防止他罹患佝偻病，我定期熬制

阳光、想象和幻想，为他补钙

让他的小脸蛋和皮肤一直得到滋养

对抗社会的氧化，保持水嫩

我将这个儿童豢养在我的身体里

不让世界看见

童年之死

一个人的童年是这样死去的
他们被施予了檀香刑一一

将一根应试教育的木棍打磨光滑
用香油泡上三天，防止木棍吸血
这样就能保证犯人受刑之后
还能继续活着
活到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然后将木棍像穿串儿一样
贯穿他们的一生，开始凌迟一一

第一刀，剐去野性
第二刀，剐去好奇心
第三刀，剐去想象力
第四刀，剐去幻想
第五刀，剐去单纯
第六刀，剐去求知欲
第七刀，剐去悲悯心

接着，剐去冒险的勇气、创造力
温情、乐观、良善、自由意志
和批判的锋芒……

待到第五百刀收刀，酷刑结束
他们的童年，只剩下一具
白生生的骨架

（2020.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