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京报》3月11日报道,国家大剧院将采取低价位原则,根据剧院的大小,剧院内部设置站席,从几个到一二十个不等,从而为市民提供最为廉价的席位,其票价可能是一二十元。国家大剧院业主委员会官员声称,让普通市民百姓也能走进大剧院,享受到世界一流的设施,是建设大剧院的初衷。
若大的国家大剧院施舍一二十个廉价站席就代表了“让普通市民百姓也能走进大剧院,享受到世界一流的设施”这个“建设大剧院的初衷”,哼哼,蒙谁呀?谁不知道艺术欣赏过程中,欣赏者的即时姿势常常决定着艺术感受的质量,你愿意穿行于菜市场中读李清照吗,你愿意蹲在门槛子上喝卡布基诺吗?大粪池边品西瓜,不是那个味!
诸位甭看我天天拎个大砍刀,满嘴粗话地到处骂人,其实我是一很喜欢高雅艺术的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玩了好些年的高雅,热衷于印象派油画、俄罗斯音乐、时装、宋词和对联,知道朗诵《再别康桥》比朗诵《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有品位,知道悉尼歌剧院里看天鹅湖比在草台子前看二人转有档次。不光我知道,就是我那帮靠喝二锅头成就生活情趣的狐朋狗友们也都知道,一面扣着脚丫子,一面往嘴里扔花生豆,远不如一面听着班德瑞,一面品人头马有派头。
但是我们如今玩得起高雅吗,我们有到演出现场消费新年音乐会的能力吗?甭说这些了,就是想消费一场效果表现卓越的电影都困难。
我记得N年前吧,也就是刚出《泰坦尼克号》那年,我带单位上两个人到一历史文化名城出差,晚上决定去看场电影,那天上映的刚好是《泰坦尼克号》,我早就仰慕此片之非常表现,一直打算到电影院一睹为快,如今刚好碰上,当然不愿放过。可一问门票,一百二一位。我问为啥这么高?答曰,影视厅相当高级,进口音响,沙发软座,还送茶水。我说能不能便宜点,售票员给我一冷脸。我正要想个法儿再与之商讨一下价格,站在一旁的同事突然告诉我说,旁边的侧厅上演的是三级片,其中有一部是顶级波霸叶子楣主演的,才三十一位,还通宵不清场。我扭头看了看那张色彩艳丽内容粗俗的海报,又让我那蛮高的艺术素质和干瘪的腰包激烈地辩论了一下,最后被同事“拥戴”着奔了侧厅。
说实话,我虽好色,但不至于到那么大老远的文化名城里看什么“三级”,而且叶子楣的大波之前早已领教了,没什么了不起。我确实很想在那个高级的影视厅里欣赏好莱坞大片,感受一下大导演给予我们的富有感染力的镜头艺术。但我花不起那钱,三个人看场电影就得三百六,我一个月能有几个三百六?要是《泰坦尼克号》也三十一位,我也断不会奔侧厅。
还有一次,我的一位做生意的朋友听说我酷爱看时装表演,就瞅机会请我看了场以时装表演为主的晚会,并给我安排了贵宾席,有沙发,有果盘,有茶水,我朋友还特地给我点了瓶好像是产自西班牙的葡萄酒。那是我头一回在现场看时装表演,浓烈的艺术气息加上葡萄酒的美味真让我忘乎所以!后来我才知道这场晚会的消费是我近两个月的工资,吓得我直吐舌头。
试想一下,颇讲品位地欣赏一下商业电影和时装表演尚需如此高价,想要在条件良好的剧院里欣赏比之更有艺术品位的话剧、歌剧、芭蕾舞剧和现场音乐是不是会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更加胆战!
这些年,高雅艺术几乎完全成了“高价艺术”,动辄就需要上百元、上千元甚至上万元的消费,而普通老百姓的薪资水平根本就不足以应付高雅消费,除了自己在家里写写画画地搞点小玩闹之外(其实现在小玩闹玩得起也不容易,比如画油画),想让生活和文艺挂钩,不弃雅从俗,成吗!
当前,全民道德素质偏低,我认为这不仅仅是教育问题,艺术熏陶的严重缺位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一个经常到音乐厅里听柴可夫斯基的人和一个天天靠MP3听“超女”的人之间,文化素质会有很大的差距,而这种差距常常会体现到一个人的道德实践上,我不相信一个深受高雅艺术熏陶的人会随地大小便,会在咖啡厅里高声打电话,因为高雅艺术对人的影响首先是道德品位上的提升。
我不反对高雅艺术走市场化的道路,也不反对高雅艺术并非大众艺术的论断,不切实际地奢望所有的人都看得懂马蒂斯,听得懂贝多芬。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高雅艺术脱离大众,只为贵族阶级服务的理由,它必须走出高价艺术的怪圈,投身于大众,在一定程度上承担起提高全民素质的责任。
我认为,国家文化宣传部门应该将普及高雅艺术纳入国家的文化发展战略,采取一切积极手段和合理方式,经常性地为普通老百姓提供些廉价的欣赏高雅艺术的机会,让高雅艺术也参与到国家的文化扶贫工程和道德建设工程当中。不过,像国家大剧院这样靠提供寥寥几个廉价站席来承兑“让普通市民百姓也能走进大剧院,享受到世界一流的设施”,我看还是罢了,站着听音乐,而且站的时间还不短,那叫享受吗,那能领略灵与肉在艺术欣赏过程中不断地交融精变的快感吗?
如果这就是国家大剧院提供给我们欣赏高雅艺术的机会,别说收费了,就是免费我也不会去,我宁愿继续掏三十块钱去小影视厅里舒舒服服地坐着看“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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