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绝望来自今天下午——
下午本来应该是home
day。她,衷南,还有不足岁的女儿,第一次一起开车到海边玩。
他们一路上都很快乐。当她闭着眼让暖暖风拍打在脸颊上时,她甚至感觉到幸福。幸福原来是这样近啊,她完全忘记出门之前准备奶粉带热水、太阳伞、纸尿布等物什的手忙脚乱。
女儿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她和衷南相视而笑,她在倒车镜里看到自己的笑脸。
可惜这快乐太短暂,不等到海边女儿就哭了起来。他们在路边停下车,景婵手脚利索地找出奶粉和保温瓶,打算给女儿冲泡奶粉。
可是,她带了所有的东西,却忘记了带奶瓶。
女儿不停地哭。她求助地看向衷南,衷南却愤懑地嘟哝一句:“你是怎么当妈妈的。”
争吵就从这里开始。起初衷南还可以耐着性子开车,吵到后来,他索性跳下车,拦下一辆出租,头也不回地自己走了。
看着那辆出租扬长而去,杜景婵伤心得几乎要从车座上跌下去。她抱着女儿哄,等她哭累了又睡着,然后茫然地坐到驾驶座上将车发动起来。
衷南没有回家,她将女儿放进小床后,打电话让放假的保姆快点回来。
等她终于安静地坐在沙发里时她才开始认真地哭,哭到头痛眼胀时她忽然明白,她有了一个家,却在这个家里找不到她自己。
让她绝望的事情不止这么一桩,她是衷南的第二任妻子。朋友都反对她嫁给衷南,不仅因为他是二婚男,更因为他与前妻还有一个儿子。
女友苦口婆心:“继母不好做。”
杜景婵却不以为然,她说童话里常见继母欺负继子,哪儿听说过继子会欺负继母的。
结婚那天,她穿着红色的旗袍披着镂空的红色薄纱,衷南问儿子她漂亮不漂亮,那孩子却用手捂住眼,仿佛受了惊吓:“红色!太可怕了,吓死人了。”
景婵不与他计较,继续着婚礼。终于挨到孩子要来叫新妈妈时,她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旁人哄着他开口:“快叫啊。”孩子沉默了许久之后开了口,但是不是叫妈妈,而是硬生生的三个字:“杜景婵。”
这些,她都忍了。但是当晚与衷南亲热时,他抚摸她平坦的小腹,说:“你要给我生个漂亮的女儿。”
她问他为什么不是儿子,他迟疑了一下:“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啊。”
她赌气:“如果偏偏怀的是儿子呢?”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是儿子就不生,什么时候检查出来是个女儿,我们再生!”
这种自私的话!杜景婵倒吸一口冷气,睡在红色的婚床中半天回不了神。
他睡着后她还没有睡,她问自己是不是嫁错了,要不然,怎么感觉这样凉,这样绝望?
手机响的时候杜景婵还在呆呆坐着,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这响声来自手心里握到温热的手机。女友在那端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杜景婵几乎忘记具体事件,只是机械地重复:“就是很绝望啊。”
“衷南在外面有女人了?”女友惊问。
她否认:“当然没有。”
“天啊,他和前妻死灰复燃?”又一声惊惶。
“没有。”
女友轻松起来:“那么,就没有什么致命问题了。”
杜景婵叹气:“是的,没有什么致命问题。”
未婚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感觉倾诉是难事,单身女子的恋或失,工作的开心或痛苦,都可以抓来身边女伴一起分享。但是,结婚以后,她仿佛走进了一墙之隔的另一个世界,未婚的女友离她还是那样近,但是,却不可能理解墙后的世界。而,杜景婵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将这个世界的不完美展现给女友看——一来可能会让女友对婚姻产生消极的看法,二来,她的生活不再是私生活,像是两人三足的游戏,她与衷南有两只脚被绑在了一起,所以必须一起亮相,一起曝光,这样对衷南不公平,除非下定决心离婚,否则外场的家丑将永远是家丑。
她很快的收了线,坐在黑暗里玩着手机发呆。
“衷南是个自私的男人。”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嫁给他。”
“将妻子和女儿扔在车里,自己却跑掉,这种男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他现在还没有回家,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可见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和女儿,我们为什么还要和他待在一志?”
“杜景婵,你为什么不离婚?”
...... ......
杜景婵对着手机激动地讲话。听众只是手机,没有人。她按下了录音键,让自己激动的声线被记录,向旁人颂诉不也是这种被记录的过程么?而且机器不会改写她讲述时的情绪与原话,这比向人倾诉更安全,更忠实。
手机不会给她回应,不过,她也不指望有人可以回应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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