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陌生人

〈题记〉我爱上一道疤痕，爱上一盏灯，爱上倾听转动的秒针。

我爱的比脸色还单纯，比宠物还天真。

给我爱上某个人，爱上他的体温，他的眼神，他的喘息。

我爱上他，一个陌生人……

或许“我的谁”就是那个总会在车站、屋顶、饭堂、影院与我不期而遇的他，或许“我的谁”就是那个总会在书店、街上、公园、路口与我擦身而过的他。“我的谁？”、“我的他”——在心里萌生发芽，被脚步践踏撵碎。

我不清楚他的名字、年纪、身份，和有关他一切的一切，只是经常见他穿一件米白色的小西装，是时下流行的韩版，有怀旧的气质流于针线间，有平妥的衣襟、领口，内敛又不老成。里头常是一件土耳其蓝的带扣线衣，就是那种在阳光下会把皮肤寸得雪白的蓝。他总会把帆布鞋擦拭得干干净净，继而再整齐地绑好鞋带、卷好裤腿。简单干净的外表总让目光不住停留，我猜想在他的眼里呵护应该比占有更愉快。

我没见过他笑，正如他没见过我欢腾放肆，我没听过他的声音，正如他从不曾收到我的频率，而我，却懂他某时某刻的喜悦抑或忧伤，也正如他能读懂我的阴晴。我们在共同拥有的空气里感受彼此，相依相伴。有时，了解是种负担，而我和他不需背负，思念酿成的距离，我们也不需跨越。

我要一间单人房，没有锁、没有墙、没有屋顶、面朝大海.

我要一张双人床，很大、很软、铺满纯白床单.

我要和他慵懒地呆在房间、躺在床上，看清晨的第一道曙光，闻春天的第一抹花香。我要和他把目光锁在一处，敲碎那面叫做“倔强”的墙，再卸下满身的防卫，躲进停滞的空间。

屋外的天空开始下雨，我知道他不会带伞，一如既往。看到他远远跑来，一种自然普通的跑姿，经过我的时候，脚步重重地踏在柏油路面上，溅起无数水珠在我的裤腿，裤腿热情地吸收了这些由他带来的精灵，两者紧紧交融，就像失散许久的爱人重逢。我没有回头去追他的微笑，我只是知道现在的他一定在笑，就像我现在不愿让他看见我的笑，他一定也喜欢保留住他此时的笑。下一场雨来的时候，我还是会撑着我的伞，他也还是会跑在雨的自由里，就像事先安排的剧本如此规律。没闻过他被雨打湿的头发的味道，但却肯定会很暖，很懒，很自在，很幸福。

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睡去，带上一点点幸福在梦里，且这幸福与他无关……

                                                 2006年4月7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