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

人间有种艺术形式叫剧本，在里头你不用辛苦地去辨清真伪，不用大费周章地去理会偏枝末节，需要和被允许的只是尽情地释放。你听，这尘世间的某个角落又有一部序曲在打动人心，而它正属于那出剧本。

台上，他开始了他的演讲，

他让听众们转身，

他说：请你们和我一起倒数，

7，6，5，4，3，2，1

烟花绚烂，纸醉金迷。

他说：谢谢你们的转身，那是一种信任。

一次心意带来一场未知的刻骨铭心……

那是一家门口坐着位小丑叔叔的店，

还有个大大的M立在店口的转角，

他决定就在那里等她，

等一个素未谋面的她，

等一个突如其来的她，

等一个也在等他的她。

在拥挤的寂寞中，哪一天她会突然开口说：Let’s fall in love！

他静静等待，诚心守候……

她来了，

淡妆、黑色夹克、披肩散发、大大的已经开始掉色的提包还有一如既往的灵动是她的主张、她的独特，

她绕过方桌，在他对面坐下。

开始，他在支言片语里欣赏她的淡妆，

接着，他又试图用歌声体会她的淡妆：

她唱，他听，

他唱，她听，

唱到疲惫了，就对半掰开热气腾腾的西方速食，香芋浓浓的味道弥散在小小的包厢里，粘粘的，淡淡的，却也甜甜的……

心火毫不犹豫、毫无保留地点燃了，没有预兆，无法操控……

他想：我爱上她了，

他说：我爱你，

他在等她的答案，

是疯狂，是感性，是冲动，还仅仅是一时的兴起？

或许爱情本来就无因可寻，

或许爱情根本就是场不计后果的游戏。

“她不爱我，尽管如此，她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他失落，挫败，决绝，“淡妆的女人，不会再有了，永远不会”。我只是看到又有一颗曾经闪亮的星被狠狠地打上了现实的印记。

他和她各自回到原点，平静，安然，或许还带点满足吧，这满足也许就是成长在伤痛里唯一能带给他们的安慰。

剧本谢幕，繁华的依旧繁华，黯淡的依旧黯淡，只是在爱情里没人知道何处繁华又何处黯淡。

傻傻的人啊，总爱趁着还未散去的余温，来回味或是追忆一遍刚刚遗失的美好：

日子宛若盛在高脚杯里的红酒一点一点地蒸发逝去，却也在一点一点地积蓄着即将到来的美好。这美好只是暂时地停滞在了距离的两端，却从未曾遗失。

酒醉的天使一不小心碰了碰那美丽而脆弱的高脚杯，一滴满载着爱情的红酒就跃然而出。骤然间，夜空里，遥远的星际中，两颗陌生的星座同时闪耀。

故事的开始总是如此单纯美丽，没有顾及，亦无需多虑。

慢慢，起初的热情如火在减退，起初的挖心掏肺成了生活里琐碎的负担，不是当初爱得不够深刻不够彻底，只是纯粹两个人的世界本就如绚丽烟花，留得住美丽留不住永远。这时再回过头来看看爱情本来的面目，真的就好像歌里所唱：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有一天当爱恨情欲里的疑点、盲点都呼之欲出，那么明显，又有谁能孰若无睹。

这尘世间有太多女人浓妆艳抹，又有太多男人钟情于浓妆艳抹，于是，“纯粹”这个简单到没人能自由操控的词似乎从来就不属于这儿。人们开始在自以为的纯粹爱情里翻腾打闹，有人执着，有人游戏，有人心甘情愿，有人借此买醉。凡夫俗子们计较着付出与收获间的失衡，可他们又是否真正明了爱、明了努力爱一个人的幸福呢。努力爱一个人，和幸福并无关联，情感是偶发的事件，是一时的心动一世的执着。小心啊，其实爱与不爱之间离的不是太远。

他爱上了一个淡妆的女人，脆弱无力地，不堪负荷地。但至少他是幸福的，因为他曾经遇见过淡妆的女人并且与她相爱，这小小的一点幸运已经是多少个在浮华和苍凉间游走的人共同的奢望。有人告诉我，其实人在好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来世的一切，只是在降临人世的那一刻我们忘却了所有。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有些已物是人非，有些却还心存留恋，相爱的纵使恍若隔世，相信也会依稀记得。

这人间有种妆容名曰淡妆，它是稍加修饰，纯净自然，它是爱情里最心碎也最心醉的容颜，不要触碰，不要靠近，只要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就好……

〈后记〉这是我最煎熬的一段文字，想了好久，每次提笔却又无所适从，是不是因为过去在我笔下的都是些电光幻影，毫不真实，而这次却有不同。那是一段朋友的故事，离的好近，感觉真实。这段爱情只在开头部分清楚叙述，后来的故事只是草草掠过，不可磨灭的是它鲜活地发生着，没有详写不代表不敢面对，只是既然有了童话的开头童话的过程既已足够，为何还非要苦苦执着于一样童话的结局呢。因为大多时候不完满的才算真实才算可靠。写完后再回头看看，发现只是些零零散散的段落不成其为文章，想稍作整理却觉得有心无力，想来可能只有那些和我一起经历故事的人才能看懂。

朋友依旧未完全从阴影里摆脱，或许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彻底摆脱的纠葛，但还是诚恳地但愿他，我，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能遇见自己的淡妆，并且坚守一生。

我要回忆完美……

终结所有思念……

喜悦……

甜美……

诚恳……

微笑……

二零零五年四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