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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学院之A

冬季暖日里回巨鹿路拿考试成绩。熟悉的黑铁雕花大门爬满锈迹，花园里摆着新购的红木黑铁座椅，衬着角落里一株粗壮芭蕉绿色深幽。爬山虎细细脚印印了满面白墙。

我从来没有弄明白这座老房子的结构。

歌德学院租借了其中一部分，还有居民居住于此。老房子从外面看有三层，一楼咨询报名，二楼三楼各有一间特大教室，若干小教室。穿过大堂沿着左右两边吱吱呀呀的木楼梯上去，一转角撞上晾晒的汗衫秋裤高悬在头顶，几双鞋子站在角度奇特的天窗上。可是并没有看到通往住家的通道。

三楼走廊有扇隐秘小门，轻轻推开来别有台阶上下，有人声有衣物有灶台，可是不见人迹。经常上到十点半左右闻到诱人菜香，伴着老师的声声德语钻入我们的辘辘饥肠。每层过道上都贴着：请勿大声喧哗，干扰居民。我在在那里上了四个月课，只在楼梯上碰到过一次干瘦老人。

除去下雨天老房子特有的霉味，我渐渐爱上这里。

老房子总有特别的层高，朝南大教室有一整面的落地长窗，框着外面高大粗壮的梧桐，举着大过巴掌的碧绿叶子，风过时飒飒，雨落时沙沙，艳阳时筛落斑驳阴影入室，一刻也不闲着。街道也不示弱，往来汽车不耐烦的鸣笛，穿街走巷小贩一直播放的喇叭，偶尔几声大声说笑，一墙之隔是一所技术学校，广播声篮球声，一直很热闹。

整个秋季冬季都有很好的阳光，穿过落地大窗登堂入室，坐在窗边的LUCY和CLORIS整个人都浸润其中，光线使她俩变得与众不同，黑色发丝染着金边，年轻圣洁透明。一次课间在大阳台上晒太阳时，一只蝶轻轻降落在我的手指上。

老师们各具特色风格不一，课程里设计了很多讨论和游戏，教室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渐渐相处甚欢。汽车设计/电脑编程/音乐学生/高校老师/时尚买手/全职太太/品酒师/企业主/中学生高中生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一应俱全，每个人都似小太阳发散着独特光芒，善良而有趣，温暖而美丽。

经过最初傻瓜似的：你姓啥？我姓马。吃什么？想喝茶。课程开始渐渐复杂有趣，开始了解并喜欢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经济人文民俗地理。虽然语法还是一塌糊涂，总是弄错三格四格，阴性阳性中性；虽然发音还是奇形怪状，夹杂着诸多口音；虽然下笔的单词总是缺胳膊少腿，支离破碎。

我依然满心欢喜。

梧桐叶子由绿转黄，由盛转无，空余枝桠满窗。

我依然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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