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这时候，她的手上传来了一阵暖意，原来是JAMES的大手适时地紧紧握着她的小手。萘萘的心里一阵温暖，原来，还有人在身边支持她，原来，明知道她一脚踏两船的JAMES在这个关键时刻是关心她、想安慰她的――除了私心想趁机完全得到她以外。萘萘背过身去，伏在泳池浮球上，面朝大海，虽然并非春暖花开。这个姿势，泳池里的人只能看到她的背部的一小部份以及泳帽，她实在不想和阿锋以及叶素面对面地在这个时候相逢。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萘萘眼里的神色也越来越黯淡了。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有一搭无一搭地轻轻用脚打着水，JAMES也沉默无语，两人各怀心事直至阿锋和叶素离开泳池才上岸。

萘萘连着做了几晚的恶梦，不是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动物被主人遗弃就是梦见从悬崖上冲下去忽然失重。该担心的人不应该是阿锋吗？怎么变成了意气风发的萘萘？在她和阿锋的这段关系中，貌似总是萘萘在占上风，而阿锋是默默跟随、紧张在乎的那个。可是最后的一刻，却演变成了萘萘无边的失落，世事如棋。

过了几天，阿锋来找她了，他看上去依然那么阳光，乌黑的眸子里是热烈与朝气。看到萘萘时笑容依然是由衷的欢喜。萘萘心想，这世上老实人仿佛已经绝种了，连脚踏实地的阿锋的演技也那么好！

萘萘只得也假装沉得住气，心想，现在就直接问他仿佛不是最佳时机。两人吃饭逛街的时候，萘萘闲闲地把话题引到暑假，再引到消暑，然后引到游泳。她看到阿锋的眼神忽然的飘了一下，无端转向别处，仿佛在逃避什么。是它了！萘萘等的就是这一刻。萘萘说：“前几天我去了学校的海水泳池里游泳呢。”阿锋的目光忽然有一刻的惊恐。萘萘说：“你猜我看见了什么？”阿锋沉默不语。萘萘继续扯着阿锋的衣袖，撒娇地说：“你猜，你猜猜看嘛！”阿锋只得说“我怎么知道。”萘萘继续说：“我看到啊，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和我的男朋友一起下海嬉戏，然后还拥抱接吻。”

阿锋整个象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弹起。他忽然甩开了萘萘的手，说：“那你就把你看到的事情忘掉好了，校园里还有人盛传你和JAMES又在一起了呢，你这次去巴厘岛难道不是和他去的？”萘萘沉默。可是她一向公主脾气，是个有点小霸道的人，她自己怎么样都可以，男朋友就不行，男朋友要是不专一，她可是要生气的。

萘萘几乎从来没有和阿锋吵过架，可是这一刻，她体内的尖刻因子发作。她似笑非笑地说：“是谁声称对某女毫无感觉，在我有意相让、有意促成的时候还把拒绝某女的理由推到荷尔蒙身上去。事隔不到一年，却和某女双双寻欢，想不到啊想不到，校内著名的老实男生也虚伪至斯！”这时候，阿锋体内的涵养功夫发挥到极点，他不光没有针锋相对，还轻轻扶着萘萘的肩膀说：“你真是个任性至死的调皮鬼。你自己天马行空爱干嘛就干嘛，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在你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日子里，有多少个晚上我独守宿舍想象着你和众男呼啸着泡吧喝酒，左右逢源。我找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出现，你召唤的时候我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多少个夜晚，我独自在家喝闷酒、看影碟，甚至哭着叫你的名字，甚至打电话给你妈妈诉苦。这个时候，在我身边安慰我的只有叶素。你知不知道，我也需要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就象我对你一样？萘萘，和你在一起太累了，你太任性也太飘忽了，对我总是若即若离，我根本觉得把握不了你。叶素提供了一切你所不能提供的，有时候我觉得，我为什么偏要和自己过不去，偏要舍易取难？”

萘萘忽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伤心彻底，犹如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动物。是的，阿锋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在妈妈告诉她阿锋致电妈妈向她哭诉时，仍对阿锋说：“你成天不让我出去有什么用？打电话给我妈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不是拼命想管住我，有本事你让我自己赖在宿舍里不出去啊。”当时阿锋脸色都变了，说：“好，萘萘，这话是你说的是吧？”当时萘萘就感觉自己话说重了，心里忽然有了一点害怕，看到阿锋受伤的表情也有一点怜惜和心酸，可是好胜的她死不认输，死口不说半句道歉或是收回的话，以致加速酿成了今天这一切。

可是她怎么会想得到失去阿锋是这么的撕心裂肺呢？她以为，对她万分在乎的阿锋是永远都不会走的，是永远都会在她身边守候着她的，哪怕她是如何的“作恶多端”。她以为，自己对阿锋其实没有什么感情，她不过是需要身边有人守候，有人对她好罢了。可是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摆了无数的感情进去，别说阿锋始料未及，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直至这一刻，疼痛得几乎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