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秋天

标签:
育儿张丽华 |
分类: 难得正儿八经 |
乡村的秋天
这是进村的小路,小时候,我喜欢挂在拖拉机后面,然后少走一段路,被司机发现后,停车就教训我。
老乡挑大粪,去田里施肥。
这是胡萝卜,很多人知道红色的萝卜,却不知道这家伙的叶子长什么样子的。
这个金黄色的小花,在它没有开花的时候,我们吃它的叶子,这个叫菊花头,乡下的野菜,也有人种植这个,售价挺高的,因为营养价值很高,当它开出金色的花时,我知道,这是一个深深的秋天了。
小青菜可以大面积种植,夏天的时候,大家吃的是鸡毛菜,密集型种植,到了冬天,这个嫩绿的娃娃就很大只,占地面积也大了。
我是村里的土包子,大家都觉得我十来年没啥变化,别人都老了,我还是这样的。
正文开始
很少为故乡写些什么。
很少说些故乡的人,故乡的水,故乡的一草一木。
很少提起,我是村里的姑娘。
村庄,在上海,在繁华的都市的东边,与城市的熙熙攘攘不同。
(那个人的背影,是我同学的父亲,年纪也大了,以前经常去他家玩耍,我同学嫁出去了,她家的洋房也就只住了两个老人。)
清晨的鸟儿,催着勤劳的村民走向田园,在金色黄昏,夕阳将老乡的背影拉得很长。脸朝黄土,背朝天,对于上海市区姑娘来说,那叫做农家乐,但对于我们,却是汗水浇灌出绿油油的苗儿,那是我们的口粮。
上海姑娘说我们本地人,曾经称呼“乡下人”,后来本地人的私房被拆迁了,分个四五套房子,于是本地人成了“大户”,从前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幢房的“阿木林”们,也应该把眼珠子扣下来,刮刮干净,来表示真正的刮目相看了。
故乡的小店,里面有一个看着我长大的营业员,他已经退休了,他说在他只有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在店里了,现在七十多岁了,生意也越来越差了。村里一个叫“大块”的人,承包了原本集体性质的小店,我记得当时,我去买一支针筒形状的,白色的活动铅笔,好像是五毛钱,我站在玻璃柜台前,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知道这个大叔问我,你要什么?我才脸红着说我要一支笔。
(那两层楼是我们以前的小学,现在租给异乡人开服装厂了,小学合并了,孩子越来越少了。以前这个学校有一百多个孩子,一个班级有三四十个孩子,现在都合并到浦江镇了。)
我还记得,我们村里有个姓谈的同学,班里的班花,她后来读了个中专,传说中很多人给她写情书,追求者很多,后来嫁给有五套房子的男人。名字姑且不说吧,小学五年级,我新买的活动铅笔和她被偷的同款,她就说是我拿的,一度我还让他去小店问问,是不是我拿了好几个酒瓶去换的铅笔。当时一个白酒瓶是一毛三,我拿了好几个去换的。她好像没有去问,就一口咬定是我拿的,后来她离婚了,她越来越丑了,当时看到她朋友圈的照片,想起她小时候说我拿她铅笔的事情,我就心里呵呵了两声。
(这是金龙饭店的午饭,我点了几个菜,味道不错,价格比较良心。)
后来这个大叔为我证明,我是清白的,偷鸡摸狗的事情就像脏水一样,不能弄在身上,所以和这个同学情分,就是知道她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我在这个厂里面,偷偷地混到他们的垃圾堆里,拿出很多白纸,被裁减成长条的,我用来订成本子。)
我们村里的河,是父母辈亲手挖的,这条河通航,我最喜欢干的,就是在船儿经过的时候,扔石子,惹怒船上的船家。我们村里还有个孩子,站在桥上,等一大波船儿穿过桥肚子的时候,他就把小鸡鸡拿出来,对着船家开始施肥。由于船是十多条连在一起的,根本没有办法逮住我们,所以干这种坏事使我们最大的乐趣。虽然有船家拿着很长的竹竿,打算当标枪,但是我们跑得快,扔完就走,那个孩子尿完就提裤子,根本不等他们上岸。
(我就是在这儿扔石子,其他孩子掏小鸡鸡尿尿的,船家也凶过我们,不过我们跑得快。这里的小竹林,我们常去)
小桥边的竹林子很好玩,里面有桑树,我经常和小伙伴们掏鸟窝,采桑叶,喂蚕宝宝,或者爬在书上,我爬树功夫好,一般我在树上,小伙伴们负责把废旧床单拉开,我在树上跳来跳去,摇来摇去,桑葚就掉下来了,他们要吃到好吃的,主要靠捡,我主要靠摘,这就是区别。这片小竹林里,还有枸杞藤,有菊花头,有时和妹妹在这里挖野生荠菜,这些野菜是我的零花钱,这里除了在竹林里看到一条蛇,把我的胆子吓破了以外,就是传说中,这片竹林有一种蛇,叫竹叶青,和竹叶很像,要是被咬了,就只能一命呜呼了,我至今还清醒,吃了那么多桑葚,还偷偷挖过他们家的竹笋,居然没有把自己送去喂蛇了。
乡村的小路,现在可是水泥铺的了,从前下雨天,那雨鞋穿着,我敢肯定,你一脚踩下去,打算另一只脚跟上前面那只,但是你的鞋子在原地等你,你的脚却已经出发了。知道深陷泥潭的感受了吗?这还不算最牛逼的,到了冬天,这烂泥路要是结了冰,你的保暖鞋就是溜冰鞋,我们三个女生就手牵手一起走过去,跌跌撞撞的。小学六年级,下了一场非常大的雪,大冬天,学校没有空调,老师让我们去操场活动,那群混蛋都去溜冰了,一大半同学在教室里,我手贱,脚也贱,就下去溜冰了,摔得都是淤青后爬回来了。到了教室,神气活现地说着,太好玩了,一点也不疼,现在热乎了。有几个同学就跑下去,然后爬上来,我就在楼上看他们摔得东倒西歪。
我一直问我妈妈,我到底哪里来的?
我妈妈说垃圾桶里捡来的,有一度很消沉。、
我妈说我屁股是刀子做的,膝盖是钉子做的,所以裤子容易破,她的手工活儿就多了,为了报答她,我把她常年舍不得穿的新裤子,裤腿剪下来,用自己的手工劳动,变成了一个布袋子。我妈就直接踩我脸了,当时是穿了鞋子踩的,我已经被她骂哭了,躺在烂泥地上哭天喊地。当时她说,这条裤子是传出去喝喜酒的,少了一个裤腿怎么出门,我说给你改个短裤吧。家里还多了一个布袋子。
我爸爸看见我被踩了,非常生气,跟我妈理论,要是踩烂了脸,以后床底下不是茅台,全是熊猫大曲,双沟大曲,你这老女人就开心了?你这老女人,要顿顿红烧肉的,踩坏了,你喝西北风啊?
看在红烧肉的份上,我妈就算放过我了,我爸让我下次哭闹,不要躺在地上,不然本来就像他,所以不属于漂亮的,以后都找不到婆家了。
周立波他妈妈揍他,是用鞋底板抽。我妈妈比她厉害多了,直接踩。
我妈经常说,我有两个女儿,选择余地很大,死一个,还能剩一个。
但是,当她病了,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我和妹妹轮流照顾,这时她说,生两个太少了,要是再有个儿子就好了。
村里的稻田挺有意思,我妈妈一直数落我爸爸,只会碗里抓鱼,来形容我爸爸赚钱能力不够。那几天正好赶上平地,要把稻田灌水,河里的鱼儿都到稻田里了,我爸爸抓到几条鱼,于是这个比喻就不适合在我爸爸身上用了。
秋天时收稻子,爷爷负责后勤保障,总有一只鸡,或者一整只鸭子在饭桌上等我们。我们要先把稻子割下来,然后捆好,拖车拖到仓库场,然后谷子飞扬。现在有收割机,来回开两下,完事了,插秧有抛秧机器,效率很高。
(这些都是自留田,老人家们在种)
我的家是村里最破旧的平房,一下雨,家里的脸盆都派上用处了,那时我做梦都想有楼房,这样我种的花儿,草儿都可以放在阳台上,谁也不能摘我的花儿了。后来村长帮我们申请救助,盖了楼房,于是我家有一个很大的阳台,上面没有养花,连个草都懒得养。
村庄的秋天是很漂亮的,我喜欢看整片天空,我喜欢看着朝阳从我的窗台爬进来,晒到脸上,我也喜欢夕阳,喜欢我爷爷在村口等我回家,喜欢家里的饭菜香,喜欢那炊烟袅袅的烟囱,家家户户到了中午,那白色烟飘起来,那红烧肉的味道,总能瞄准我的鼻子,毫不费力地让我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回家的脚步,似乎轻快了不少。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发成绩单,而且是老师到家里发成绩单,如果考试顺利,我就很期待老师来家访,要是大红灯笼高高挂,那基本看见老师再靠近,就有一大波僵尸正在……,大家都懂的,我像个豌豆射手一样,脖子伸啊伸,就希望他不是朝着我家方向来的。我妈踩我脸不可怕,晚上六点半的猫和老鼠就看不成了,动画片看不到,第二天怎么和小伙伴有共同话题?我才一次不及格,我爸爸整个暑假都没有让我开心过,动不动就把我关在家里复习功课,我的小学五年级暑假,我黑暗的童年,长大把猫和老鼠再看了好几遍,才报了仇了。
小时候,骗爷爷五块钱,这件事儿太开心了,那年我应该16岁,国庆节,我运用了三十六计中的无中生有计谋,我跑去跟爷爷抱怨,爷爷,你为什么给妹妹十块钱,但是没有给我?爷爷喜欢妹妹比喜欢我多。过了五分钟,爷爷过来找我和妹妹了,说道,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国庆节,你们两姐妹我都喜欢的,每个给五块。丽华,爷爷没有给小妹妹十块钱,妹妹拿到五块之后兴高采烈的。大赞我的演技了得。
爷爷也是演技派,那年读小学,家里养了不少鸡,有一只脚丫子是绿色的,迟迟不肯下蛋,我妈说了,再不下蛋,就下锅了。那天我发高烧,爷爷买了两包橄榄,一包就四个,包装是白色塑料袋,没有生产日期的,也没有厂家的,是咸橄榄,吃了一个,最少要和半热水瓶的水。爷爷一进门就喊,快点,快点,那只青脚鸡生蛋了,快去看看。
我妈妈,我妹妹,我爸爸都出去看个蛋了。
我爷爷进来说道,丽华,赶紧把橄榄藏起来,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一个人吃。然后把两包橄榄放被窝里,他就出去了。
他们没有找到蛋就回来了,说着,老头子骗人。
我把爷爷刚刚的表现告诉我妈,然后把一包给了家里人,自己吃一包。
我妈妈高度评价了爷爷的高超演技。
我们一家都是演技了得的人,父母演了一辈子农民,我想演一个作家,演一个导演。演农民太入戏了,终究看起来还是一个本分的农村姑娘。
故乡的云总是蓝的,那不是城市中,被高楼切割的,各种几何形的天空。小时候我总是仰望星空,总是觉得,月亮会送我回家,长大了,依然是月亮,给我长长的影子,让我知道,光明是黑暗正面而已。
有一天,我会带着我的心上人,去含有我足迹的地方走一走,告诉他,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有一天,他会成为我故事里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