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他说：“我明天就去四楼报道了，你今天怎么哭了？”

我说：“以后你不坐在我的对面，我看不到你了。”

他说：“你今天自行车坏了，我送你回寝室吧，第一次看到有女孩子因为我难过，……”

那年他28岁，我17岁。

 

他说：“你愿意嫁给我吗？你们乡下很传统的，既然你跟了我了，你要是嫁给别人，别人肯定不能接受的。”

我说：“哦。我本来就是想嫁给你，才和你在一起的，以后就算你去要饭，我也做你的讨饭婆。跟你一起去要饭。”

那年他29岁，我18岁。

 

他说：“你妈妈来，怎么办？我现在就去买菜，你妈妈喜欢吃什么？你舅舅也要来，你看看，也不提前通知，这下来不及做菜了。”

我说：“我让我妈妈给我带了兔子，我想吃五香兔子肉，还给我带了家里养的鸡，味道肯定很好。”

他说：“好的，怎么都不实现告诉我，我好准备。”

那年他29岁，我18岁。

 

他说：“我们把证领了吧，我是负责的男人。我跟你妈妈说过，我一辈子会照顾你的。”

我说：“那就去民政局吧，我回家拿户口本。”

他说：“这是你的长期饭票，我会把你当我的女儿养，我要不要孩子无所谓的。”

那年他31岁，我20岁。

 

他说：“你快回来吧，三天都看不见你了。”

我说：“我马上回来了，我也很想你了。今天我去见了好多年没有见的同学，所以回来晚了。”

他说：“我看不见你，一天都不行。”

那年他32岁，我21岁。

 

他说：“如果那个小男人对你好，他在工作上帮得上你，但是我不喜欢婚庆，厌恶这个东西，不赚钱还风险大，没办法，要是你们合适，那就祝福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要是他不好，你还有我。”

我说：“恩，要是你有合适的，不要错过，好好找一个女人，好好地在一起，不要等我了，我心里也没有什么把握。”

他说：“我给你自由，明天去民政局吧。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做，要是用得到我，就找我。我一定尽可能帮你。”

这一年，他43岁，我32岁。

 

他说：“他又打你了，不开心，就回来吧。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开公司不容易，每天被他折腾几下，公司没有倒闭就不错了，一个人撑着不容易，多回家陪陪家里人，钱赚不完的。”

我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回家的。”

应该是去年吧，我和他分手一年多之后。

 

他说：“我梦见你睡在我身边，晚上你做梦都在笑，我看见你好开心的样子，我一晚上没有睡着，我醒来，你却不在我身边。我的右手习惯了，一直和身体是90度角，现在睡在我手臂上的人，不在了，我却改不了这个习惯了。你看和你分开两年，我胡子都白了，头发也白了，两年我老了很多。钓鱼的朋友帮我介绍了一个女人，硬是让我去相亲，我说我不去，我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唯一的女人，就算你不回来了，我也不会找第二个。我不想住回我们以前住的房子，太大了，你不在，我就想住很小很小的群租房，这样就不会感觉很冷清。分开后的日子，我很想你，却不能联系你，我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公司开得怎么样？我只能给你爷爷打电话问一问你的情况，你却很少给爷爷电话，也很少回家。你那天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他打你，经常让你受委屈，我也无能为力，我舍不得打你，舍不得骂你，舍不得委屈你，因为这是我对你妈妈的承诺，一辈子照顾你。你不在身边了，我前一阵大病一场，连一个给我给我端水的人都没有，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赚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没有了好身体，一切等于零。你的公司赚不赚钱不重要，只要你喜欢，那就开着，要是他不要你了，你回来吧，我现在存了二十万，给你买辆车，你要是想生孩子，我就把房子卖了，跟你一起住乡下。这套房子旁边就是地铁，也能卖一百多万，你跟着他，他肯定要你生孩子的，要是结完婚，生了孩子还要打你和孩子，那也就晚了。但是不管怎么样的你，我都能接受，可我知道你的性格，放不下面子。”

我说：“等我赚到钱了，我再回来吧。这几年，我还想努力一下，不是很想结婚。”

他说：“那我等着，等你到六十岁，我们一起伴老。如果你一辈子没有钱，是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我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你不在，我觉得生活没有什么希望。我以前觉得，希望都在你的身上，现在我只是混退休，赚再多，有什么用？

去年12月21日，仁济医院，他来看我妹妹生的宝宝。

 

他说：“我病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吗？讲话方便吗？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我说：“你在哪里，我现在就来。”

今年年三十下午三点。

 

他说：“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照顾我。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医院里我都站不稳。”

我说：“有我在，没事的。”

他说：“要以后你结婚了，要是病不是那么严重，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说：“不管将来怎么样，你是我的亲人，我梦见我奔跑着出席你的葬礼了，路边是一个橘子树林，结着很多金黄色的橘子，我发疯一样拽了两个来解气，我醒来，发现眼角都是泪，我就给你打电话了，让你注意安全。如果哪天，你死了，我会帮你办后事的，因为你除了我，没有什么亲人。”

他说：“我反省了我们14年的感情，我失去过，所以我知道当年应该多留一点时间陪你出去走走，而不是一直打游戏，让你一个人孤单。我也很内疚，这些年没有给你买过什么值钱的衣服，没给你添置什么，你把最好的时光给了我，还要你抛头露面出去赚钱，都是我没有什么本事，苦了你。原本以为你能找到对你好的，也喜欢婚庆的另一半，你过得不好，我心里很痛。我没有钱，所以我不浪漫，浪漫是要浪费的。”

我说：“那你就浪费余下几十年，好好陪着我。我的房间，还是放着我和你的婚纱照，你走了，这个屋子再没有住过，都是灰尘，我整理过了。14年的时间，你陪我一起走过了，我们已经是亲人，是很难割断的，我爷爷希望你能回家看看他，他想你了，家里的电灯坏了，没有人修，你回去帮他修一下。”

今年年初一，他发高烧持续不退，清晨送他去第六人民医院。

 

他说：“不就是几千块钱嘛，卡号给我。”

我说：“恩，过几天还你，要写借条吗？”

他说：“随便你。你问那么多酒店要了客源，要那么多，又吃不了，那么辛苦干什么啊？”

我说：“别说了，我下午就要用。”

两周前，我公关了几家酒店，都是要有资金投入的，突然忘了，要交房租这事儿，一下子没有那么多钱，问他借了，他半小时内打给我了。

 

他说：“你想我了吗？你怎么不想我，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我说：“等我和他了断了，我才能找你。他要是对我很好，我应该现在和他结婚了，孩子也有了，公司也赚钱了，真可惜，当初遇见他的时候，在一个夜晚，所以没看清。”

他说：“你没有和他领证吧？”

我说：“当然没有，结婚证又不能随便领。”

他说：“那你打算脚踩几条船才觉得够了？”

我说：“我脚下可没有几条船，等我和他分手了，我才会找下一任。”

他说：“不管你要踩多少条船，反正我这条是绝对不会翻掉的。好好处理你们之间的事情，要是他再动手，就报警。你跟我在一起，我觉得你脾气很好的，他要你听他的，你根本不是这种听男人话的女人，你有自己的主张，所以我一直宽容你的。”

我说：“是啊，很多人都说我脾气好，就是他觉得我强势。”

他说：“没能力的，没本事的男人，都觉得女人怎么做都强势的，他没文化，所以就比较自卑，年纪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年纪比他大，他觉得你照顾他应该的。但是女人总是想找一个照顾她的男人……你怎么下定决心要和他分的？”

我说：“我问我妹妹，如果怀孕期间，男人一直惹自己生气，还会冒充单身和别的女人聊天怎么办？我妹妹说，这种男人就不应该给他生孩子。就这句话，我觉得我怕了。他会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人物的对我发脾气，想想要是嫁给他，后面的日子更可怕。”

他说：“时间不多了，他没能力还要对你发火，有能力了，就不知道怎么样了，早点分了。”

一周前他打电话给我。

 

很多朋友，知道我和前任分了，都告诉我，养猪的挺好的。毕竟14年的感情。我不想那么快回到他身边，我想努力一下，工作有进展了再说，不想让他哪天和我吵架时，说起我瞎了狗眼跟小三走了，结果小三得手后又打又骂，公司业绩下滑，走投无路才回到原配身边。我觉得面子很重要，养猪的觉得他不介意我有钱没钱。

分手了，兄弟姐妹们都说要为我庆祝一下，都替我脱离苦海，能全身心投入工作而高兴，不过我真的没时间和大家聚餐，多谈几个单子，然后和养猪的四处走走，很想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