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

文：张丽华

深深的秋，微凉。

他遛狗回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觉得，似乎有一件事情没有做。他想起来了，每天回家，一定要跟他父母说一声，爸爸，妈妈我回来了，随后陪着他娘一起看电视，或者说几句话，可今天没有。

风在外吹着，像打工的人，发了三倍加班工资一般起劲。

他在犹豫，他娘快六十岁的人了，他爹身体不好，不能出去工作，他娘还得在外面打工。他娘说，要是生了女儿，早就不出去工作了，尤其是那群没大没小的，刚刚进他娘快餐店的孩子，年纪大约在20岁左右，可从来不叫她娘陈师傅，而是叫她“切鸡的。”

他很反感这些不尊敬长辈的孩子，他也亲耳听见那句“切鸡的”。他娘在这家快餐店工作了十多年，荣誉证书都放在窗口的麻袋里了。每次家里买个烤鸭，烤鸡的，他总是说着，这个刀工实在太差了，还有连刀块，还是我妈妈刀工厉害，来吃鸡的人，只要说要多少钱的鸡，我妈妈切好之后，价格误差不会超过三毛钱。

他娘在快餐店很少说话，每天早晨七点去上班，回到家十点半，早晨会给他做好早饭再出门，等他醒过来，直接吃午饭。

他想着想着，就更加睡不着了，他和父母住在底楼的两房一厅里，他担心要是他娘没有回来，他深夜去敲他爹的房门，会影响他爹休息，况且他爹身体不好。

他在想，平常他娘十点半肯定到家，现在是十一点半了，隔壁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灯也没有开，按照常理，他爹开着电视机，直到两人睡了。

他越来越担心，万一她娘路上不安全呢？他娘到底去哪里了？去和朋友聚会了嘛？他娘平时下班准时到家，在家收拾屋子，准备第二天早晨的一家伙食，实在太奇怪了。

他在想，要是过几分钟，他娘还是没有推开门进来，那么他要采取措施了。

在等待的五分钟里，没有一丝动静，他急了，开始拨他娘手机。

手机响了没有人接，他又打，拼了命地打。

妈妈，你在哪里？你怎么还没有回来？我着急死了……他火烧眉毛一般说着。

我在家了，我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你，这几天很累，那几个十多岁的服务员被店长说了几句，走了，活儿来不及做，妈妈这几天累了，就没看电视，和你爸先睡了。他娘说着。

哦，那我放心了，妈妈，你在家里啊。妈妈，我现在睡得着了，刚刚好担心。他听到他娘就在隔壁睡下了，他心里的石头落下了，打着呼噜做着美梦去了。

第二天的清晨，他爹跟他说，你去看看你娘吧，她腿受伤了。

他很着急，问，爸爸，怎么了？

昨天，她看你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太着急接电话了，手机放在桌子上，她从床上摔下去了，摔得挺重的。怕你担心，晚上没告诉你。她今天要在快餐店里，站一天就不容易了，我昨晚一晚上没有睡着，一直帮她揉，下次你要是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回来，就直接来敲门。你出去遛狗的时候，你妈妈就回来了，她回家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怎么可能晚上十一点半都不回家呢？

他打电话问他娘，摔得还疼不疼?

他娘说，不疼，睡一晚上了，早就好了。

他心疼极了。他却不告诉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