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至

文：张丽华

冷风又起，未添新衣。

家人通知，冬至速归，我速速筹备。

家人责怪，爷爷最近诸多怨言，说我几日不请安，是否把家里遗忘。

近日，忙于签约，忙于琐事，狗狗出生，似乎体会到为人父母不易，忙前忙后，夜不能寐，揪心，加担心。

回想起，母病危，也一样忙于无关琐事，以现有眼光来看，没有任何事，能比双亲的安危更为紧迫。父已走，不敢故地重游，原先每逢回家，必定重游田园，赞叹父亲劳动成果，临别必带土特产，且嚷嚷很重。

风用力，将我向东吹。

尚欠家中84岁老爷爷，拐杖一根，择日去城隍庙淘。

家乡习俗依然不明，邻居点播一二，木头人一般被遥控，却不知所以。

现如今，不需提交赡养费，心中却一片空白，若是当初知道父亲早逝，想必父母在，不远嫁。必定找一个乡下男人嫁了，还能时常走动，那我现在肯定是七八岁还是得母亲。曾经为了父亲母亲，藏些私房钱，偷偷地给他们，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

冬至的锡箔，不知妹妹可曾叠好？我的婚庆公司不宜放置这些物件，创业之初的阵痛和分娩一般，只是疼痛不只是一阵，而是一年。没有闲暇，没有新衣服，没有做头发，没有化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金钱。

公司开了一年，日渐好转，艰苦和困难，个中滋味，难以言表。每当家人问起，我都说，好，好，很好，一切都好。从不说困难，我不想让家人担心，我只是说很好。对于那些吃过的亏，我会当做课程来学。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不知道你们现在何方？

我的美丽，善良的农民母亲啊，是否还会来看我，是否还会喋喋不休地说我？是否还会拿着竹竿，把我打到学校，硬说只有读书才能脱贫？是否还会带着我去告状，或者当着别人家长的面，把我修理一遍？是否还把我关在家里，关上一个暑假，证明外面闯祸的孩子不是我？是否还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跟我说打一针就能吃一个苹果？是否还会给我连夜做一双红色的小棉鞋？是否还会带着我，逢人就说，我的大女儿很勤劳，我当年比她漂亮？你是否还会守在江西塘的小店，向西张望，望着晚归的我？是否还会告诉我，走夜路的时候，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怕，和我一起去卖菜，一下子胆子都大很多倍……

我的本分，老实的农民父亲啊，你还是不是希望我长大了，为你赶一头猪回来，你们想吃哪块，就切哪块？我记得你和母亲一直会问我，大姑娘长大了，出嫁了，会想着家吗？我说我要带着你们一起嫁过去，如果那个男人不肯，那我就不嫁人了。我说我会对你们很好，像你们对我一样。年幼的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看着我的双亲为了生活而奔波，为了一家五张嘴而操劳。

母亲啊，我仿佛又看见你，在周浦公元新村的菜场卖青菜了，你的老顾客又来找你，你的秤杆高高翘起着，我似乎又听到你说，自己种的，多给些，不碍事的，下次再来买吧。我望见了你穿着我的连衣裙，那个顾客问你，阿姨，你肚子那么大，怎么还要卖菜？你当笑话告诉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悲伤，女儿无能，女儿不孝。那时我一直想着，我要快点长大，一定要快点有出息，可我长大了，可以尽孝的时候，母亲啊，你却不肯等我了。

父亲啊，你知道，我很少和你说话，我们之间以吵架和争执为主要的交流内容，你总希望我能接受你的思想，但我和你的脾气是一样的，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你给我做的菜，你总问我要不要零用钱？而你却在寒冬腊月里，胳膊下夹着饭盒，去那家该死的南汇化工厂当零时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里面装着白米饭和榨菜干。我的饭盒里是香肠，青菜，芹菜肉丝等等，你说再怎么样，也不能饿了孩子。你说你们工厂辞掉一个人，那人的位置你顶了，这样你能有五百一个月了，原来只有三百，你高兴了很久，我和母亲看着你疲惫不堪的样子，都心疼了很久。

阿爸，你临走前告诫我的，我都照做了，和他好好过日子，和妹妹好好相处，孝顺爷爷，明年希望我能有个宝宝，到清明时会带他们来看你们的。我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但是……但是，每一次想起你们的时候，还是非常难过，都是我不好，我总以为我要混得像一个人一样，过上人的生活，而不是牛马一样，那样回家才会很有脸面。但我忽略了，其实有多少成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们身边，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没有预计到你们不等我有成就，我想这不得我们掌握命运，唯有珍惜当下的。

阿爸，姆妈，我很好，我的公司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