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和生育哪个更重要？

大年初一回老家，隔壁老奶奶又逮着猪猪询问，啥时候猪猪下崽子？

这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了，似乎这么大年纪不生育，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我不着急当妈妈，就急死了那些闲人，就连我爷爷也会跟我说，丽华啊，孩子总是要的，不行就去领一个吧？

这话就能让我气好几天，我又不是没那项生育功能，我只是因为事业而暂不开通生育功能而已，不想那么早就被孩子牵绊住。

老奶奶问我：“丽华，你知不知道你舅舅在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已经很久没看见舅舅了。”

“你舅舅在不在还不一定呢，也许早就没了，你爸爸怎么没跟你们说呢？六里桥的老房子早就拆了，你舅舅家分了房子，你们去看过吗？”

我摇了摇头，的确我很少关心舅舅，他们没有子女，早年舅舅很想让我过户到他家，但不出三天我就吵着回自己的猪圈了。我吵了最少五分钟，舅舅对那只很诱人的，金灿灿的梨无动于衷，假使我母亲在场，早就咬紧牙关给我掏钱买下了，但舅舅能做到对我的诉求当即退回。记得他说，小丽华，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要吃梨呢？当时我念初一，我吃不到我想吃的梨，对于舅舅的抠门“深恶痛绝之”。除此之外，便是舅舅做饭的手艺，一定不是厨师班深造过的，大约是饲养员改行的，他做出来的饭菜，不用嘴巴吃饱，直接用眼睛看着也就饱了。

往年，舅舅一般五一和大年初一会来我家玩，主要是看看我和妹妹，他们家没有孩子，他们总想和我们说话，我又嫌弃他们的嘴巴一直在煲汤，没完没了地冒泡，唠叨程度就算唐僧看见他们俩，也会口吐白沫的。我和妹妹的绝招便是鞋底抹油，在舅舅和舅妈煲汤的时候，我们鞋底的精制油已经抹得很光亮了，只要有脚的地方，就有路，有路那就好逃亡了。

听母亲说，舅舅也救济过我们家，我在上中学的时候，家里非常困难，舅舅总会给母亲几百块，让母亲给我交上学费。舅舅也常说，我母亲很苦，要是不生孩子，可能不需要那么风里来雨里去的卖蔬菜供孩子上学了……

最后第二次见到舅舅，该是03年5月1日了，舅舅和舅妈来我家，正好父亲要带我们去奉贤的“老伯伯”家（父亲的哥哥）。于是顺带着将他们一起带过去，当时拍了一张集体照。

最后一次见他们，舅舅胃癌开刀了，在家养病中，他说六里桥要拆迁了，他希望我能做他们家的赡养人，为他们养老送终，那房子也归我所有，如果不愿意，他们只能去敬老院。他计算着这些年的存款，也算着借出去的十七万什么时候能够追回，他说他有养老医疗保险，不会给我添置很多麻烦。

我问了父亲，可否让他们住一起，反正我们家挺大的，多一对老人没关系。父亲和爷爷均反对，他说他不喜欢他们嘴巴里总是煲汤，况且他们的脑子不太灵了。（他们属于残疾人，因此组织上一直很照顾他们。）我只能婉转地拒绝舅舅的请求，虽然我很想帮助他们，但在这之后再也没有联系到他们，这是我对他们最后的记忆。

舅舅很节约，他说他一辈子存钱，就是希望老了，有人可以养他。他穿捡来的衣服，捡柴火生炉子，舍不得用煤气，他将省下来的钱存起来，在他开刀期间，舅妈的二哥许诺借给他十多万，每年10%的利息给他们，于是这钱就壮士一去不复返了。那二哥说道，这小妹妹家又没子孙，要钱有什么用，不如大家分了。于是舅妈的哥哥姐姐就瓜分了这十多万，这节约大半辈子的老年人就忙活着追债和养病了。

如今我也不清楚舅舅是否还在人间，他家舍不得装电话，从前打邻居家电话才能找到舅舅，现在邻居拆迁，也难以联系了。据说舅舅胃癌复发，生死未卜。假如他活着，他应该会找我们的，假如他死了，也应该通知我们，毕竟我们是他亲侄女啊。

邻居老奶奶问我，丽华，你赚多少钱才会生孩子呢？等你有钱了，你还能生孩子吗？

我一直想说，我没有找到那个我想为他生孩子的男人。我舍不得身材，舍不得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为了孩子受尽困难……

昨天我却告诉她，我打算明年生一个。

我给前夫打电话，他说他希望我能回头，一辈子和他过下去，和前夫聊了一个小时，他说这是很少能和我聊那么久的，很有纪念意义的电话。我给狮子发了短信，我告诉他，我明年就要生孩子了，让他好好生活，我注定没有福分嫁给大艺术家的，是我前世修行不够，今生我会积德行善，争取来世能有好的姻缘。他回了什么我忘记了，隐约记得他说不方便联系。

开始学习如何要一个健康的宝宝，那短暂的爱情，也已埋葬在往日的记忆里，没有什么比平静温暖的家更重要的。爱情只是过眼云烟，我要嫁的人，不是我最满意的那个，也不是我最爱的那个，仅仅是最爱我的人而已。狮子的爱情，给我的是难以平复的伤害，爱的反义词绝不是恨，也不是遗忘，而是麻木，渐渐地对他免疫，不联系他，不接他的电话，不回复他的短信，我知道我的命运，我只是某个普通男人的老婆，而不是大艺术家的夫人，不是我不优秀，而是我修行不够。

嫁给狮子的梦想如肥皂泡一般破灭了，尽管我们彼此知道，依然无法遗忘，依然深深爱着对方，可我们只能将爱埋在心底，在某个秋日黄昏的细雨里，偶尔还会追忆起我们曾经短暂的相拥。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为狮子落泪，我已经承诺父亲，踏踏实实过日子，早点让他升级换代当外公。过几天去看看中医，调理好身体，看看育儿书，打算生一只健康的小小猪，三月六日，我又要结婚了，不过新郎还是同一个人。

前夫说愿意为了我放弃工作，以后专心为我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他知道我不会为了家庭放弃事业的。我说我会很努力的工作，每个月的利润都会交给他，让他来当家，以我的能力暂时先生一只小小猪，等有经济实力了，再生一只。

在对爱情绝望的时候，我相信孩子会给我希望的。我不能和舅舅一样，一辈子勤恳，最终不了了之，凄凉一辈子。

每个人都要面对死亡，有些人走向坟墓，而有些人走向纪念碑。我放下了所谓的爱情梦想，收拾好眼角的泪，走进世俗的生活，向着纪念碑的方向。将心中爱的种子，放在需要爱的土壤里，那果实一定是甜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