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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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难得正儿八经 |
故乡的油菜花
文:张丽华
离开田野的农民,怀念着乡村的春天。
我记不得多少蔬菜,成为我和妹妹的学费,口粮,服装鞋帽,我记得印象最深的便是,油菜花的甜蜜。
小时候,我家的油菜是种在稻田里的,秋天的稻子收割完之后,稻田的闲暇时间就种油菜。一到了春天,我们会沿着田间小径闲逛,将整把花摘下,随后将四个小花瓣掰开,舌头一舔,那汁水甜丝丝地流进了嘴里。一把花,能让一个小孩高兴一个小时以上。我们要挑选最漂亮的那朵先吃,欣赏一朵花,不全为了吃,在拨开花瓣时,仿佛春天就是油菜花带来的,我们是边吃边在享受春天。
油菜花的花期不长,老乡们对于一望无际的金黄是麻木的,他们会谈,今年油菜籽收购价格会不会比往年高?那该死的收购站价格压得很低,老乡算着“肥田粉”花了多少钱?自己又挑了多少担大粪?这一茬油菜到底能换多少收成?这是他们关心的。
我们不在乎油菜籽能榨出多少油?也不在乎摘别人家的几朵油菜花时,会不会被老乡训斥。田园小径已经被金色的油菜占领了,我们喜欢像一只老鼠一样钻来钻去,与其站在风景之外,不如就走进这金灿灿的画里。我们只是小孩,春天的时候,尽情地吃花,在金色的海洋里尖叫:哇,好美啊!
故乡的油菜花盛开时,她连接着遥不可及的远方,那油菜花和蔚蓝色的天空交接时,我总希望,我能去那最远的远方。母亲说远方是城市,有汽车,有大马路。每天都能听到嘀嘀叭叭的声音,出门就有公交车,还有一群说我们是乡下人的城里人。
十多年过去了,那些油菜花不再是嚣张跋扈的占满眼球,田野里只有稀稀拉拉的青菜宝宝,低调地开着金黄色四瓣小花,一丛一丛,像游击队一样,游离着,低矮的青菜花,她们好比减肥过度的小女孩,窝在一边,你除了对她有些许怜惜之外,不会对她有任何向往和激情。
偶尔一两只菜粉蝶飞来,小心翼翼地奔走着,这儿的蜜蜂不多,就算有,工作量也是微小的,因为油菜花不在这里住了。村庄的田野在消失,她像一个日渐衰弱的女子,被经济发展的大潮吞噬着。
远方的汽车已经开进村庄了,远方的大马路,也修到眼皮子底下了,离村子五百米,就有很多城里人拆迁而来了,他们不再说我们是乡下人了,他们把这个名字给了那些外来打工的底层劳动者,而我们有宅基地,有农田,还有小楼房,一旦拆迁就能立刻富裕的农民,此时,城里人定义我们是本地人了。
那原先浩浩荡荡的油菜花地上,长出的是一座座工厂,如今再要看见油菜花,得去更遥远的南汇,买门票进场了。
清明,很多人在哀悼亡魂,我却在哀悼我的童年的,美丽的油菜花,虽然我再不能拥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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