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袋里还有几块钱？

文：张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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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午后，街边，光秃秃的梧桐下，有一场离别。

　　她说，弟弟，你口袋里还有几块钱？够不够？

　　他张望着来往的出租车回答，还有好几百呢，够了。

　　你真有好几百？把钱包给我看看。她将手伸进他胸口的衣袋里，他阻止了。

　　别担心，一百块足够活三天了，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把老婆的钱花完了。我不知道你要来看我，所以我把钱都汇给了爸妈，我算了算六百生活十天绝对够了的。

　　她撅起嘴嘲笑，够了才怪，你怎么不把路费房租都算进去呢？都快春节了，啥都涨价了，这点钱喝西北风都不够。我口袋只剩下三百，我给你一百，这样余下三天你吃饭问题，和你上火车坐25小时的开销就够了。

　　不用，我去买几包方便面吃就行了。
　　不行，你要是饿死了，我就守望门寡了。

　　下午三点的出租车忙着交班，而她的航班五点就要起飞了，他提着她的行李，失望地伸着手，向每辆出租车招呼着。

　　她背着黑色的小包，眼睛是潮湿的，她不眨眼，不面对着他，使劲望着红樱路两旁高高挂着的梧桐叶。老婆，不哭好吗？转过头来。她听到这话时，泪就滚了下来。

　　弟弟， 你什么时候娶我？最晚今年十月前，你没钱也要娶。

　　她让他把行李放在地上，腾出手来再好好抱抱她，他说不行，老婆的行李会弄脏的。他大包小包地挂在身上，她颤抖着越吻越伤心，泪滑落时，他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她沉默着流泪，他抱着她心痛。
　　车来了，她说，弟弟，你要永远记得，我是爱你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上车了，她说，送我走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回头，我一上车，你就跑，你不要逗留在我的视线里太久太久。

　　车走了，他的目光跟着她的车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地平线的尽头。

　　她到家了，她给他发短信：春运上火车，记得就拿些吃的东西，拿太多不方便，不要买纯净水和可乐，性价比很低，买两袋牛奶，别在火车上买方便面，又贵又难吃……

　　他说他知道了，他正在家里吃晚饭，她做的蔬菜都吃掉了，但他舍不得吃糖醋排骨，他上网要她教他怎么做。

　　第二天，第三天，她都问他，你口袋里还有多少钱？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他说他够了，他请她原谅，银行卡号他不能给。

　　第四天，他就要上火车回老家了，她又问，他还回答，够了，足够了。

　　她把移动充值卡的密码发给了他。他问她怎么知道他手机欠费了？她笑了笑说，因为我想你的时候，就能变成你。

　　他让她等着，在今年的秋天，他一定会为她穿上嫁衣。

（记一场与骗人的小狗的离别，他说今年十月他会娶我的，今天听了这话，居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