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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故乡水(原创)

(2009-01-31 14:26:16)
标签:

故乡

周浦塘

立民村

张丽华

南浜

文化

分类: 难得正儿八经

沉默的故乡水

感谢草根名博首页“青葱校园”栏目推荐

文:张丽华(谨以此文,哀悼我童年的南浜)图片来源网络

当我知道古代有立德、立功、立言之说后,我对于此三立有了憧憬,立德是孔子庄子等圣人能达到的,和平年代,立功自然轮不上我这个没有摸过枪的女子,倘若这辈子能和曹雪芹一样立言,那便功德无量,不后悔苟活几十载了。

 

我的故乡,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立民村。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知道三立之说,知道以民为本,或者是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吧。立民村的特产,是一种春节时期上市的萝卜,用本地话念是蹊径萝卜,据说别的村庄也会问老乡们要种子去种,可还是本村的萝卜较出名。

 

村庄被一条人工河道分成南北两部分,周浦塘的水是流向大海的,父辈们挖掘而成,整个村庄唯一的活水,其他水源均为灌溉和蓄洪使用的小水潭子。假如谁想到要死,定说,你去跳周浦塘吧,(黄浦江虽然没有盖子,毕竟也距离村庄几十里地呢。)也许只有这条大河能将人淹死似的。

 

我想说的是另一条小河,她不像周浦塘,有名字,有深度,有轮船通行,我姑且叫她南浜吧,大人们都这样叫。

 

往年的五月,南浜的虾儿侧着身子,露出红色,或青绿色的壳儿爬在水草上。我和妹妹早就按耐不住了,妹妹比我胆小,她去挖蚯蚓了,打算将小龙虾钩上岸,我就没那么好的耐心,先做一个叉子,可叉龙虾的功夫不到家,只得换用铅丝外加网线袋拗成的网兜直接去撩。

 

妹妹倒很享受钓龙虾的乐趣,我和她的战利品常常不分上下,可我时常为此被母亲训斥得耳朵长茧子,甚至将那些话儿对着母亲倒背如流,为这差点耳朵被撕下来。从此小心翼翼下河,就算脚丫子再被铅丝,玻璃扎了,也不能吭一声,自己抹上红药水,将碎玻璃挖出来就算了,不然再被母亲收拾一顿,不亚于踩上一脚玻璃渣。

 

周浦塘里很少有人掉下去毙命的,但瘦弱的南浜里死过一个人,她便是我母亲的养母,母亲为此在看守所暂住几个月,好在属于正当防卫,不然世界上也就没有了我。我对于南浜有些说不清的情感,倘若那残忍的老太太当初没有听信谗言,以为母亲婚姻大事,自己做主,由此将母亲拖到南浜,并将母亲推入河中,母亲也不会拉着她一起下水,咳,这一起意外死亡,给母亲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

 

原本美丽善良的母亲,只得嫁给戴着小富农帽子,但是穷得爹妈都过逝了,家也被抄了,33岁还没有娶上老婆的,我的父亲。这条河给母亲带来了悲剧,假如南浜不在我家门前,那么那个凶狠地老太太不会死,母亲也许能嫁一户好人家。

 

我知道母亲是个杀人犯之后,我时常站在石桥上,看着水里的影子,我想着这么浅的河水,是怎么将老太太淹死的?从小石桥上路过的外乡人,好些个都掉进河中过,有一个中年男人光着脚上岸,拿着竹竿搅淤泥,打算打捞自己的皮鞋,只不过他捞起来的,都不配对,款式也太多了。

 

如今那起意外杀人事件早已灰飞烟灭,母亲也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知道她每回在案发地的水桥旁洗菜,淘米时,有没有悲愤和悔恨?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为母亲杀了那死老太婆拍手叫好,只是很多人告诉我,我母亲六岁寄养在老太太家时,那老太太每天都会打我母亲,毕竟自己生不出娃娃,就拿别人家的虐待。

 

我不想承认,母亲的过失杀人事实的,我的母亲一辈子坎坷穷困,但仍然乐观行善,她会收留流浪猫,看见路上出车祸,她掏钱救助,母亲做了很多好人好事,她从来不说,都是别人找上门道谢我们才知道,至于母亲有多少个干儿子,干女儿我就不得而知了。母亲胆小,一个人走夜路总是很怕,赶三个小时的路去上海市区卖菜,迷路过好几回。她连一只鸡都不敢杀,额头上还有被老太太推到在地,变成三只眼的伤疤,她身上的伤疤一半是老太太恩赐给她的,还有一半便是为了养活一家子,骑车卖菜摔的。

 

我有些恨这条河,她把我母亲的命运弄得凄凄惨惨戚戚,倘若命中注定要母亲受尽苦难,可我不知道46岁的母亲,就被死神带走,是幸运还是更深的迫害呢。

 

今年年初三的夜晚,我在南浜岸边站着,我凝视着这条河,仿佛还能看见母亲在石阶上,忙着将芹菜一把一把地放在河水里清洗,我太想听见那哗啦哗啦的水声了,我怀念我的母亲。

 

河岸边的野荠菜像个长满雀斑却哈哈大笑的姑娘,调皮地看着我,那春天时将开出蓝色米粒那么大的花朵的草儿,也占领着河岸,低调而不张扬,那一株我和母亲去周浦买菜,路上救回来的万年青,在这里也有二十年了吧?记得当时我对母亲说,你看,那万年青被人连根挖了,不种下就要死的,母亲便将万年青抱在卖菜专用的篮子里。

 

这珠万年青是我亲手种下的,本来河岸边我种了好些枸杞,只是村里的房子开始侵略河道,我的枸杞也只能苟延残喘着,剩下一两株春天时发芽了。我在河岸边种过很多花,一年四季都开着,月季,美人蕉,康乃馨等等,都种在一起,周边用瓜子黄杨围起来,到了夏天,我和妹妹就在这里吃花,美人蕉的花很好吃,只要把花瓣摘下,再嘴里有有大刀状的花心,把花托拧掉,就能吃到花蜜了。

 

河岸是我的乐园,我搭过一个架子,让葫芦爬上去,葫芦的花儿是白色的,花朵底部有小葫芦的是雌花,蜜蜂忙个不停,我是不喜欢雄花的,并无多少观赏价值,开一天,雄花就萎靡了。倒是那些小葫芦毛绒绒地,特别可爱,那朵雌花渐渐枯萎,因为她的孩子,小葫芦长大了。

 

南浜不光是我的百草园,我记得我为了琐事和母亲怄气,躺在烂泥地上半天,用脚跟蹭地面,刨出几个坑来,母亲非常生气,把我拖到南浜,命令道,要死你就好好死,不要满地打滚就是死不了。我还是有些怕的,因为这里是老太太死亡的案发地,我也躺在那里大哭特哭,心想着母亲不会连我都想杀吧?越哭越伤心,地上已经有一个坑了,爬起来对着南浜扫描了一下,便跑去竹林子了。那里我挖了几株野蔷薇,打算种在南浜,可惜我用脚刨出来的坑,野蔷薇水土不服,没过几天就干瘪了。

 

也就是这天开始,我将南浜的河岸,当作我的养花基地。我把我的心思放在这里,我会和我的月季花问好,会亲吻我的小葫芦,会将一种乡下称之为木百草的茎,编织成手链或者项链套上,尽管我家常常有比我年幼的孩子串门,可我仍然没有什么朋友,只有这些花花草草陪我度过我的童年。

 

南浜的河水是用来淘米的,谁敢污染南浜,村里人都会出面制止,很可能村西边的水桥上,有人在淘米,而村东边的人在倒马桶,这条河是死水,那淘米的老乡就会嚷了,于是村里人都乖乖的将脏水倒在自家的粪池里,这里水是老乡们的生命线,谁玷污就是公敌。

 

夏天,我喜欢在南浜的水桥上坐着,那水桥不过是两块水泥板搭建的,一块最深的,通常埋没在水中,我就站在第一块水泥板上,拿着脸盆伏击那些来来往往的小鱼儿,一脸盆下去,常常能抓到四五条小鱼,带回家养在小盆子里头,这里的小鱼小虾一度丰富了我急切渴望长大的童年。

 

河岸的无花果,每到十月,我便会趁着张奶奶不在家,偷偷摸摸地将他们家的无花果顺手牵羊了。水桥边的枸杞总能变成我的零用钱,连同着河里的龙虾,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每回到家,我都和以往一样,站在水桥边上,楞楞的看着南浜出神。

 

前年有人承包了南浜,养了鱼儿,可惜鱼儿很小,去年还能见到零星几条,今年那人绝不会动这个脑筋了。我想假如我是他,我一定要把所有对着南浜的排污管子都堵上,不给任何人留情面,谁要是再将生活垃圾往南浜丢,直接抓到和他理论,虽然村庄有自来水了,可这条南浜曾像母亲一般哺育过这个村庄啊!

 

南浜死了,她真的死了,我沉痛地悼念,每一回我都回家哀悼她的死亡。她曾带走老太太的生命,现在她的命也被剥夺了。我想我和她应该是朋友吧,或者南浜该是我的长辈。

 

我那百草园死了,我的南浜死了,这个村庄的房子像爆玉米花似的膨胀开来,外乡人都在这里暂住,河岸边的违章搭建多了起来,我的南浜像杨贵妃瘦成了赵飞燕似的,不,她可能更瘦小些,或许是赵飞燕得了厌食症,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拿着父亲用来浇水的粪调,在河里当作船桨,我假想这哗啦啦的水声,是大山里的活水,想象母亲马上就要回来了。被我敲碎的冰块离我远了些,我在四平米左右的冰窟窿里,划着我的船桨,这里的冰很难融化,因为她们见不到每天起床的太阳,河对岸的房子有挤死南浜的预谋,我真希望那房子能离我的南浜远些,再远些……

 

家人召唤我,问我在南浜做什么?我说我在划船,我想划到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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